徐承裕气得头脑发晕,怒喝了好几声,都不见徐书常的脚步有一丝停留,索性唤来管钱的账房:「账房呢?叫过来!」

    「从今日开始,把徐书常的银钱全部断掉,我弟弟弟媳留下的东西都给锁好,一件都别让他搜罗去!还有,去城里大大小小每一家赌坊打招呼,谁再敢拉着徐书常赌博,给他赊账,那就是跟我徐家过不去,跟我徐承裕过不去!」

    「是!」账房重重地应了一声,随即小跑着离开。

    吩咐完事情,徐承裕怒火渐消,无力感涌上来,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。

    顾云霁静静等了一会儿,见徐承裕情绪渐渐平和下来,这才小心迈进门,轻声叫道:「老师。」

    徐承裕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,复又垂下头去,声音低哑:「云霁,让你看笑话了。」

    「老师,别这么说,咱们本就是一家人。」顾云霁给徐承裕的杯中添满热茶,推到他面前,「老师喝口水吧,润润嗓子。」

    徐承裕端起杯子喝了一口,清香的茶水从喉头滑进胃里,胸口躁意被拂去,气息顺畅了不少。

    徐承裕看着贴心懂事的徒弟兼女婿,又想起方才的徐书常,心中十分费解。

    他搞不懂,无论是他的儿女还是弟子,无论是不是他亲生,但凡是他亲手教导出来的,无一不是人中龙凤,怎么到了徐书常这儿就不行了?他这套教育方法,偏偏就对徐书常一个人没有作用?

    顾云霁有意逗他开心,转移话题道:「熙儿跟我说,外公这几日都没去看她,是不是在徐家有了别的小孙子解闷,所以不喜欢她了。小丫头年纪小,气性倒不小,小嘴撅得都快能挂油壶了。」

    「正好今日书华在家里准备了您喜欢的菜,还有秋露白,眼看着鹿溪书院就要开课了,您要不回来和我们一起吃个饭?熙儿也很想您的。」

    提起小孙女,徐承裕下意识地扯动嘴角笑笑,然而实在没那个心情,摇摇头道:「以后有机会再说吧。左右咱们如今离得近,大小节日我都能回来,中秋再好好聚聚,这次就算了。」

    顾云霁欲言又止,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忍不住说道:「……老师,书常堂兄眼下已过而立,有明辨是非的能力。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,您都已经尽到了身为伯父的教养之责,您不必给自己加这么重的担子,我和书华也不希望您太累。」

    徐承裕沉默了一瞬,叹气道:「你说的我都明白,放心,我心头有数。如今要紧的是你,你刚到绍兴府上任,事情一大堆呢,还有精力来操心我。你专心做好公务上的事就行了,有什么困难随时告诉我,我能解决一定帮你解决。」

    明白是一回事,做到却又是另一回事。徐承裕弟弟夫妻早亡,徐书常又不成器,要他短时间内放下担在自己身上的责任,对徐书常放任自流,怕是格外困难。

    顾云霁心中默默叹息一声,没再说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