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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顾云霁知道钱逊脑子里缺根弦,却没想到他实在到了这个地步。

    顾云霁说让他跟着自己,钱逊还真就跟着他。一整个下午,顾云霁去哪他就去哪,跑了半天的山路,累得跟狗似的,身上的衣裳干了又湿,湿了又干,被汗浸透了好几回。

    顾云霁常年锻炼,身体还算好,可钱逊说到底还是个文弱书生,大半天走下来,眼瞅着腿都快走劈了,走路一瘸一拐,却硬是一声没吭。

    钱逊自恃为特遣使,说话做事一板一眼,言语之中仿佛除了自己其他人全是贪官,颇让人不爽。顾云霁提出让钱逊跟自己走,最开始也存了一点整蛊他的意思,然而如今看他累成这样还一句抱怨都没有,心里不免有些过意不去。

    顾云霁多少还是有良心的,见钱逊快走不动了,善解人意地道:“钱大人,路边有几块大石头,我走得有点累了,咱们不如坐那歇一会儿吧?”

    “好……好……我也,正有此意……”

    钱逊有气无力,累得气都喘不匀,半走半挪地走到路边,一屁股下去,却差点坐到地上,顾云霁连忙将他扶起来:“钱大人当心。”

    钱逊撑着他的手坐到石头上,看看顾云霁脸不红气不喘,再看看自己这半死不活的样子,羡慕道:“顾大人身体真是强健,不像我,走这么一点路,就累得快死了。”

    顾云霁笑道:“我也不是天生就身体强健,这都是后天慢慢锻炼出来的。当初我在翰林院当差时,每日马车接马车送,在衙门里整天坐着,活动少,身子骨比钱大人好不到哪里去。”

    “后来到了叙州府,动不动就要出公差下乡野,常常是屁股还没坐热新的事又来了,一天天地到处跑,想坐着歇会儿都坐不成。”

    虽说是抛开私人感情只谈公务,可钱逊心里对顾云霁还是有点别扭的,再加之在他心中,官场黑暗,地方官更多半都是尸位素餐的蛀虫,鱼肉乡里无恶不作。

    故而一来他便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,打定主意要揪出贪官,肃正律法。

    然而眼见为实,再多的心里预设终究是虚妄,亲身经历才最是实在。钱逊跟着顾云霁走了半日,特遣使的傲气被磨得差不多的同时,也对他大有改观,感叹道:

    “顾大人出身世家,年少成名,一举得中探花,本也是芝兰玉树般的君子,不想如今也能纡尊降贵,上山掏洋芋,下地通水渠,无一做不得,当真是官场中的一股清流。”

    顾云霁笑道:“什么君子、清流之类的称赞,在下不敢当。我等既科举入仕,就该为君分忧,晓民疾苦。若是真君子,又怎会高坐庙堂指点江山,却对百姓艰难、俗世琐务视而不见?”

    “依在下愚见,虽说学而优则仕,但既然已经当了官,钱、权皆已在手,就莫要再说什么不慕钱权、追求清名的话,否则何不归隐山林,做个真正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隐士?”

    “钱权非万恶之源,关键看握在什么人手里,如何去使用。若用之于民,用手中的权力,做一些利于百姓国家的事情,而不是愤世嫉俗,一味谴责他人,方才是真君子。”

    顾云霁这话既是在阐述自己的想法,也是说给钱逊听的。

    他这番话,听起来有些冠冕堂皇大义凛然,若换了旁人,说不定会当场恼羞成怒,跟他翻脸。

    然而钱逊难能可贵的点就在于此,他性情真纯,少时颇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,既能接受他人的优秀,也能看到自己的不足,承认自己的错误。

    事实胜于雄辩,顾云霁是个怎么样的人,到底是个好官还是个贪官,这半日钱逊已经看清得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如今听了顾云霁的这一番话,钱逊想起之前自己对他的恶意揣测以及预设的偏见,不由羞愧难当,站起身来朝他庄重行了一礼:

    “顾大人为人通透,不求钱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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