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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顾云霁知道像范黎这种走南闯北的大商人,家中积产定然不少,少说都是几万两白银,多的几十万两也不稀奇。

    可五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,范黎就算拿得出来,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。何况他用的是“赠予”这个词,不是借,也不是赊,而是白白地将银子送给他。

    顾云霁差些以为自己听错了,难以置信地看了范黎两眼:“范黎,你要想清楚,那可是五千两银子。你今日给了我,他日我没把握能够从叙州府衙拿钱还给你,至于我自己,更是还不起五千两银子。”

    范黎正色道:“小人想得很清楚,这五千两银子用于洋芋良种购买,我送了便是送了,不需要府衙还,也不需要顾大人您来还。”

    商人重利,不会做赔本的买卖,如果说范黎之前帮忙找高产作物是为了交好叙州府的官员,那么他如今愿意白送顾云霁五千两银子,定然不是只为了和他建立交情这么简单。

    顾云霁想不通他的目的,便问:“虽说推广洋芋是造福百姓的事情,但我是叙州府的通判,事情办好了自有我的政绩光荣。可你是商人,与叙州官府并无任何瓜葛,无论洋芋有多高产,推广范围有多大,朝廷都不会记你的功劳,你图什么?”

    范黎笑了笑,从容不迫地道:“小人家中世代行商,积累下万贯家财,然则商人子弟不可入仕,就算有再多的钱,除了能让子弟的生活一如既往地优渥下去,别的也办不到。既如此,何不拿出五千两银子出来,让它在顾大人手上发挥更大的作用?”

    “当然——”范黎顿了顿,姿态谦恭,“顾大人若能信守诺言,将来洋芋推广种植开来后,朝廷论功行赏之时,能够记得在天子面前提一嘴在下的名字,那样就更好了。”

    顾云霁心中了然。

    士农工商的等级制度森严,商人排在末尾,范黎就算是赚再多的钱,社会地位依旧低下,随便一个有功名在身的穷酸秀才都可以指着鼻子骂他。

    再加之朝廷规定商人之后不能参加科举,范黎想要提升地位,只能靠姻亲嫁女,寻一个前途远大的科举新秀做女婿,这也是他为什么当初那么热衷于榜下捉婿,莽撞到连绑错了人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可女婿终究是外姓人,两三代之内尚算得上亲厚,再过个几十年,对方怕是就不愿认他们这户贱商亲戚了。然而如今却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他面前,只要抓住了就能一劳永逸地改变后代子弟命运。

    洋芋有多高产,范黎是亲眼见过的,也确信其可以如顾云霁说的那般,成为今后引起翻天覆地变化的重要作物。如此高产的粮食作物,但凡是在其推广过程中作出努力的人,将来势必都会得到朝廷的嘉奖。

    范黎替顾云霁从佛郎机人手上找到了洋芋,又在他缺钱的时候雪中送炭给了五千两银子,他付出了这么多,哪怕朝廷以后只给他一个有名无实的挂名官职,也足够他脱离商籍,实现阶级的跨越。

    范黎是民,顾云霁是官,从古至今民在官面前都没有太多话语权和自主权,若是换了旁人,很有可能将找洋芋和买种子的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,反正范黎只是一个小小商人,顶了天也翻不出什么浪。

    但根据这几个月范黎对顾云霁的观察了解,发现他确实是一心为民,将个人的政绩利益摆在百姓之后。这样的人,不仅不会独占功劳,还会主动给他请功,就算此事最后不成,顾云霁出身不低又前途远大,卖他一个人情也是划得来的。

    顾云霁不怕人算计,只要不是阴谋诡计,坦坦荡荡地表达自己的目的并不是可耻的事情。何况和严正谦以及陈循洲那等尸位素餐固不作为的人比起来,顾云霁倒宁愿和范黎这样的人合作。

    于是他痛快地答应了下来:“范员外放心,我定不会忘了你的功劳苦劳,他日事成,我定上书陛下为你请赏。”

    范黎笑容灿烂,拱了拱手道:“那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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