基本上还是对山脚下的村庄骚扰比较多。张翠英的田地在半山腰,距离更近,自然也就更容易遭到土人的侵扰。

    千辛万苦开垦出来的田地,承载了全家人希望的粮食,一夜之间却被土人割了个精光,任谁都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。

    张翠英抚摸着田里的稻茬,神情呆呆的,思绪早已飘回到发现粮食被偷割的那个清晨,巨大的绝望感再一次包裹了她——但她没有哭,她的泪早就流干了。

    顾云霁静静的看着张翠英的动作,心情一点点沉下去,似能与她感同身受。余光一瞟,却正好看见薛浏顶着一张油腻的猪脸在旁边探头探脑,眸中露出一抹鄙夷,仿佛是对久留在此处的众人有些不耐。

    顾云霁见状瞬间怒火中烧,一股子巨大的火气从腹中升腾而起,直窜天灵盖。他一把揪住薛浏的衣领,连拖带拽地将他扯到水田旁边,对着他的面门吼道:“薛浏!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,这便是你说的五十亩好水田!”

    薛浏被他巨大的力道拽得踉踉跄跄,脚下一个不稳,直接摔倒在了干涸的水田里,被尖锐的稻茬扎得龇牙咧嘴,哀嚎连连。

    顾云霁鲜少发这么大的火,气得眼睛发红,按着薛浏的猪脑袋压在地上,抓起一把泥土在他面前揉碎撒下,咬牙切齿道:

    “你瞧瞧,这土层有多薄,能种粮食吗?甚至连这薄薄的一层细土,都是张翠英一点点筛出来的,下面的土壤全是一块一块的小石头,就这种土地,你也好意思换人家江岸的二十亩肥田?!”

    “别说五十亩换二十亩,就算是五十亩换一亩,也不值当!”

    薛浏被喝得脸上肥肉一抖一抖,身子哆哆嗦嗦,偏偏双颊被顾云霁按着挤在地上,说不了话,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呜噜声,流出的泪水口水沾湿泥土,糊了他满脸,看起来分外恶心。

    顾云霁嫌恶地用薛浏的官服擦了擦手,随后站起身来,越看他越来气,忍不住照他屁股狠狠踢了一脚,疼得薛浏顿时一声惨嚎。

    随行的衙役和陈培时等人全程一言不发,默契地没有上前劝说或阻拦,冷眼旁观着薛浏在地上滚出一身的狼狈样。

    半晌,顾云霁缓缓吐出一口气,平复好自己的情绪,对着张翠英温声道:“走吧,带我们去你家,我想看看你丈夫的腿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