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庐的小破院子里有棵巨大的银杏树,久而久之,比起待在充满腐朽味道的房间里,或是出门被韩家人注目,霍忍冬更喜欢坐在树下望天。

    这让她觉得,自己还是个活的,会喘气的人。

    丫鬟们一开始还以为这是未来的少奶奶,后来发现韩庐连面都没露,府中也没有要成亲的架势,渐渐就开始给她下绊子。

    比如送的餐食不好,菜饭和汤都是冷的;或者房中没有热水;首饰钗环被偷窃;以及小丫头们在窗外用十分明显的声音谈论她的出身,说她荒野村姑顶多抬成个妾。

    可惜了,霍忍冬是苦日子出来的。

    没有热水,那就自己烧。冬日里的茅草屋可比这破小院寒冷的多,此处好歹还有锦缎被子,饭菜冷了又何妨,没有钗环就用自己的木簪,没有什么是挨不过去的。

    能忍的她全都忍了。

    只是韩庐的消失让她忍不了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为什么,明明在家时还好好的,互许终身的少年郎会立刻翻脸不认人。

    情之一字,竟如此不堪吗?

    霍忍冬坐在银杏树下,一双素白的手攥紧,忽然又感觉一阵头晕目眩,闭目喘息了半天才恢复一些,连眼前都有些模糊,看不清东西。

    进韩府的这段日子,她的症状越来越严重,一开始还是畏寒怕风,现在已经头晕咳嗽、食不知味、视觉受阻、整宿整宿睡不着觉。

    正好这时婆子在院门口探头,语气凉飕飕的。

    “霍姑娘,你请的大夫来了。”

    一名穿布衣、背药箱的老大夫走了进来,搭腕诊脉,又仔细一番望闻问切,但说出来的话却和之前几位完全一样。

    “这位小姐有身痛、头痛、恶寒重之表征,又脉浮紧,应是风寒之症。只要照着这方子抓上两副,几日定能痊愈。”

    霍忍冬接过那药方一看,失望摇头。

    “此方我已服过,并无见效……”

    那老大夫面露难色,又开了几个方子,霍忍冬均是摇头。

    把人送走后,照顾她的婆子皮笑肉不笑的:“这是请的第五个大夫了,姑娘可还要继续请?”

    瞧见婆子的神色,霍忍冬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端倪。

    他们……似乎知道这些大夫是没有用的。

    莫非,是有人故意下绊子,不想给她治病?

    霍忍冬将几张药方叠在一起,不动声色:“我知道几个治风寒的土方子,兴许能管点用,我想自己去药铺抓几味药。”

    这意思就是要出门,婆子脸上犯了难,她可还记得夫人的嘱托呢,说要把这位看紧了。

    霍忍冬沉下脸,将那叠药方往石桌上一摔,“啪”的一声。

    “怎么,我还成了你家的囚犯不成!是不是出门还需要和你报备?”

    她本就极美,平时低眉顺眼状似乖顺,瞧着十分好欺负的模样。这会生起气来,身上竟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架势,不像是普通村妇了。

    婆子终归是下人,她撇撇嘴:“姑娘自然不需要和老奴我报备,只是需在两个时辰内回来,否则不好和老爷夫人交代。”

    霍忍冬捂住心口,不想看见这婆子的嘴脸,回屋换了衣服,又取了些银钱后就往宅子小门走去。

    后门外是条没什么人的小巷,一棵歪脖柿子树立在巷口,黄昏的光线将树影拉得很长。

    霍忍冬走了几步,隐隐约约听见身后跟着脚步声,估计是那婆子遣了小厮偷偷跟着她,也不去搭理,只管一路向行人打听着往药铺的方向去。

    秋水镇因为身处白玉京下龙脉,属于风水宝地,在这里生活的普通凡人连头疼脑热都极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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