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    她站起身走到门边。

    红柳追上前,给自家小姐围上墨色的大氅,看见她的动作,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上房的老夫人,还真是会变着花样儿地磋磨人。

    哪有未及笄、尚未定亲的14岁少女,就发簪步摇的道理?

    偏是爱使出这些个小手段,总强行着让小姐簪了,好让人笑话大夫人不懂得调教闺阁之女,更想让这府中上下人等、因此瞧轻了自家小姐去。

    却也不知,打了大夫人和小姐的脸,自家脸上又能留得下几分体面?

    想到这儿,她低头狠狠地瞪了正蹲身给小姐整理衣裙的沙棘一眼。

    沙棘看见了。

    她望望红柳,望望桌上被摔得凌乱的金步摇,扁了扁嘴,垂下脑袋。

    今日小姐午时小憩醒来,她给小姐梳妆时,习惯性地便把那支步摇给插上了。忘了在自家屋里不能用之簪发的事情。

    红柳瞅见她那样子,心里又忍不住地叹气。

    自家小姐的日子,本就这般难过了,偏生身边的这位沙棘,还总是粗心大意、毛手毛脚、心宽体胖的。

    可惜也没得换。

    伺候着小姐一同长大的丫环,就只有自己和沙棘。

    沙棘虽性子有些野,却最是忠心不过。和自己一样,待小姐从无二心。

    念在多年一同长大、一同伺候小姐的情份上,自己也总是忍着她。

    但以后可再不能了。

    眼瞅着小姐就要及笄,是个大姑娘了,她若还由着沙棘的性子,那对自家小姐来说,就是祸不是福了。

    “沙棘,把防风灯笼拿来。你好好地留下看着院子,仔细各屋里的火烛,别又跑去小厨房偷嘴儿。

    若再出了什么纰漏,仔细我饿你三天。”

    红柳说完,搀着小姐往屋外去。

    沙棘赶紧“蹬、蹬、蹬”地跑出去,提了盏灯笼,再又“蹬、蹬、蹬”地跑回来,塞进红柳的另一只手中,然后冲她吐吐舌头、做了个鬼脸,转身回了里屋。

    红柳刚想训斥沙棘几句,就见自家小姐在微微颦眉。

    她知道,定是沙棘那没轻没重的脚步声,招了小姐心烦了。

    她连忙闭上嘴,将那灯笼尽量支前,搀着小姐出了屋门。

    屋外大雪纷纷扬扬,刚扫过不久的院子,地面上就又积了薄薄的一层。

    冷风掠过院墙,裹挟着片片雪花,在院墙的角落里打着旋儿,卷得一些未及清扫的枯枝败叶、又升上院墙,飘向空中,落去不知何处。

    夕阳西坠的速度总是很快,往往不及令人多贪看几眼,便将那黑色的幕布,延着天际迅速地拉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