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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却说那年我也就六七岁吧,具体年纪记不太清,总之那时我还不大,站起来时,个头顶多到我爷爷的腰。

    因为小的时候我总哭,等到后来会说话时,去一户主顾家参加葬礼。

    我爷爷就看见我小小的年纪,扬着头,对着空气说话。

    那时我顶多三四岁,走起路来左摇右摆像鸭子,话说的也不利索,可是已经能把大概的意思含含糊糊说个差不多。

    那家主顾是他们家的老太太寿终正寝,因此在我爷这儿订了一红棺材。

    当时我年纪小,我爷舍不得我离开他片刻,就在去给主顾家送棺材的时候,顺便也把我给带去了。

    一进主顾家的大门儿,我爷爷便跟着人家一起帮忙抬棺材,然后把老太太抬进棺材中入殓,然后再由我爷爷给棺材钉钉子封棺。

    而我,爷爷就顺手把我放在主顾家的厢房的火炕上,让我一个人坐在炕上玩儿。

    我记得十分清楚,当时所有大人们都在院子里忙忙活活,有的烧纸,有的哭丧,有的忙着钉棺材,还有那奏着丧乐,吹唢呐,打大鼓的。

    外头人群熙熙攘攘,忙忙活活,好不热闹。

    那屋子里,反倒就剩下我一个人。

    我一个人坐在炕头上,就看见这件屋子正对着炕边儿的西墙,墙边儿摆着一座棕黄色的大立柜。

    那大立柜大约能有一米多高,立柜上面供着一个黑色的木牌牌,木牌牌前头有香炉,香炉里面插着三柱香。

    然后香炉的前面还摆着几个瓷盘子,盘子里头装的红苹果,黄柿子,点着红点儿的大白馒头,还有用纸糊的鸡和鱼。

    小的时候,我哪懂得,那其实就是供的死人牌位呀!

    我就是看着那黄橙橙的大柿子觉着眼馋,却说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娃,牙还没长齐呢,除了吃,还能想什么!

    我坐在炕头上,伸着小手,想去够那一盘黄柿子。

    可是我毕竟胳膊短腿短,这火炕离对面的棕黄色大立柜也有一段距离,那地面的距离起码得有一两米。

    我就从火炕上往前蹭,一点点爬到炕边儿,我这刚一翻身,差不点儿,就掉到炕檐下面。

    就在我马上要掉下炕时,忽然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干瘦老太太,她健步如飞的闯进门,伸着两只细胳膊便把我给接住了!

    倘若不是她接我这一下,我注定要被摔出个好歹。

    我抬起眼皮,看这老太太。

    她长得就跟个活骷髅似的,个头不高,瘦的像人干,脸上的皮肤往下耷拉着,像只沙皮狗。

    她就连嘴唇旁边也全都是皱纹,牙齿还全部掉光了,她的嘴巴聚集在一起,就像是一朵干瘪的菊花。

    总之,这瘦老太太生的丑极了。

    不过她笑起来,倒是十分的慈祥。

    老太太把我抱上火炕,然后用低沉,且老态龙钟的嗓音,笑嘻嘻的问我。

    “娃儿,你叫啥名字啊!”

    “王金生。”

    我眨巴眨巴眼睛。

    “那你呢?”

    “陈红花!”

    “奥!”

    我点点头,又奶声奶气问那老太太。

    “别人都在外头哭死人呢!你咋不去跟着哭啊?”

    干瘦老太太嘿嘿一笑。

    “人没有哭自己的!我嫌弃他们太闹,进屋跟你这娃儿说说话。”

    然后我也不记得,我和这老太太之间还聊个什么。

    总之,我倒是记得这干瘦老太太,把我眼睛里一直盯着的大黄柿子,拿过来一个递给了我。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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