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越并不着急,施施然地摆弄着茶具。这次回京之后,他迎来一段十分难得的悠闲时光,每日陪内眷们闲谈玩乐,最近则是花了很多时间陪伴还未满月的儿子,尽享天伦之乐。

    厅内淡香袅袅,简容望着茶艺愈发精湛的晋王,终于打开了话匣子:“殿下为何不允许下官和诸位同僚在朝会上声援?”

    裴越夹起茶杯推到简容面前,淡然道:“原因有二。其一是你们这个时候不宜出面,我不希望这桩案子演变成一场混乱的党争。其二则是我暂时处于弱势的地位,有利于增强那些人的信心。”

    简容轻叹道:“柳大人也是这个说辞。”

    他口中的柳大人便是新任兵部尚书柳公绰,五军都督府裁撤之后,兵部重新成为朝中炙手可热的衙门,柳公绰的地位亦水涨船高。

    裴越笑了笑,他在朝中当然不是没有援手,但旁人很难从蛛丝马迹中看清楚他的伏手。

    譬如眼前这位中年男人,当初裴越让他从侍御史升任石炭寺监,又花费很大的力气将他推到工部尚书的位置上,一方面是因为工部对于他的改革极其重要,另一方面自然是在长期的观察后,他确认简容虽然性情骨鲠,却非那种顽固不化的迂腐之人。

    裴越温和地说道:“柳公绰与你不同,他的官途颇为坎坷,一直上不来也下不去,再加上曾经的兵部是个人浮于事的清水衙门,所以他能练就一双火眼金睛,对于朝堂争夺和人心鬼蜮颇有见地。这便是我让他执掌兵部的原因,在往后的朝堂架构中,兵部算是连接两府的一个纽带,坐镇此处的人必须长袖善舞,心如明镜而面似平湖。”

    他举起茶盏示意,饮了一口之后继续说道:“简大人则是不可多得的能臣,将来大梁的诸多改革变法还要仰仗你的清正果敢。”

    “殿下谬赞。”

    简容对裴越的话很是触动,随即又有些担忧地问道:“定国府那桩案子如何解决?”

    裴越平静地道:“我以为洛执政会亲自前来,没想到他将这个重担交到你肩上。”

    简容苦笑两声,缓缓道:“下官与殿下的渊源旁人不清楚,洛执政却心知肚明,当年正是殿下向洛执政提议,下官才能升任石炭寺监。虽说洛执政不一定知晓下官对殿下的态度,但是有当年那份情义在,确实没有比下官更合适的人选。”

    “也是,我获封中山子爵时,你是朝中唯一一位亲来道贺的文臣,别人不注意这个细节,洛执政肯定不会遗忘。”裴越意味深长地说着,随即问道:“朝廷是什么想法?”

    “息事宁人。”简容直截了当地说道。

    裴越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简容又道:“陛下并未明言,但是从各位大人的隐晦暗示来看,朝廷肯定要让殿下满意。”

    裴越问道:“如何满意?”

    简容应道:“只要殿下点头,定国府刺杀案便由范余担责。他身为宫中内卫掌事,在太后娘娘根本不知情的前提下,自作主张伪造懿旨,胁迫定国府裴云行暗杀之举,挑动朝堂内乱,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。”

    短暂的沉默过后,裴越微微挑眉道:“范余还有家人?”

    简容面上浮现尴尬的神色。

    他既然被天子和朝中重臣推选来和裴越交涉,当然已经明白许多内情,譬如銮仪卫有明暗两部,暗中那一半人当年由莫蒿礼掌握,后来移交给宫中,范余便是这些人的首脑。此人对于天家堪称死忠,而且孑然一身无牵无挂,才能成为吴太后手里的一柄利剑。

    裴越并未在自己的同道跟前拿腔作势,悠悠道:“范余必须死,至于銮仪卫暗中那一半死士,想来吴太后肯定舍不得全部交出来。”

    简容颔首道:“确实如此。”

    裴越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嘲讽:“但是吴太后如此行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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