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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等她穿过城市到达破庙的时候,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。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,已经分不清脸上肆虐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汗水。她的脸色也苍白得在这个黑夜里也能依稀辨别。

    攀在破庙摇摇欲坠的门上,临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腹部传来的疼痛感觉是这样地真实,仿佛是一个野兽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,叫嚣着要破体而出。她感到自己腿间湿漉漉地,她知道那是羊水终于破了,自己的孩子,终于要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出生了。

    疼痛抽走了她身上所有的力量,她强撑着身子从房檐下搬来还没有被雨水浸透的稻草在破庙里铺好,又挣扎着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垫在稻草上,费力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放在了一边。将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了之后,她便躺下来,回忆着那些自己学习来的生产的知识,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,放松身体,配合着阵痛一点一点用力。

    疼痛像要将她的身体撕裂一般,意识也渐渐在抽离她的身体。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,她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看窗外,依旧漆黑一片,四周除了风雨的声音之外,就只剩下她急速的喘息。有一刻她都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。

    握紧了拳头,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挺过去,受了这样多的苦,一定要挺过去。她咬紧嘴唇,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睡过去。嘴唇很快被咬破了,她也无知无觉,一心一意用力。深深吸了一口气,她咽下即将冲破喉咙的尖叫,眼角淌下一滴心酸的泪水。疼痛袭击着她的身体,似乎也侵蚀着她的内心,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心酸过,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觉得软弱过。自从出了皇宫,受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,逃亡路上的酸甜苦辣一齐都涌上了心田。她根本不敢再往前去想更多一点,甚至不敢想起熙驭风这个人。

    可是这一刻她才发现,自己的人生和这个男人是多么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,若不是因为他,自己如何要受这逃亡之苦;若不是因为他,自己如何要像现在这样狼狈,命悬一线在这里苦苦挣扎。她再也忍不住,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,和着汗水在她的脸上流淌成了一条小河。她抓紧了身下的披风,在一阵尖锐的疼痛之后终于忍不住大喊出声:“熙驭风!你看到了吗?……现在我所经历的这一切你都看到了吗?……将我……陷入这样的境地,终究是你所愿?你终于心满意足了……”

    不知道这样的疼痛折磨了她多长时间,也许一个时辰,也许两个时辰。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一点的力气,仿佛是已经绞干的海绵,花再大的力气也绞不出一滴水。她躺在地上喘着粗气,眼前一幕一幕,都是从前的日子,自己,竹妃,既言,驭风……四肢渐渐冰凉,她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一声尖锐的哭泣传入她的大脑,意识一下子全都回来了。她知道是自己的孩子终于出来了。她一点力气也没有,腹部突然传来的空虚感让她不习惯,孩子凄厉的哭声就响在她的耳边,可是她却没有力气爬起来去看他一眼。

    她幸福地笑了,慢慢,慢慢地沉入梦乡去,带着巨大的幸福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,等她醒来的时候,耳边萦绕的依旧是孩子凄厉的哭声,这哭声就像是钝重的东西划过心脏一般,一种麻木的痛在她的心底弥漫开来。

    她挣扎着爬起来。此时的她仿佛是刚刚从鬼门关回到人间一般吓人:脸色苍白到近乎青黑,嘴唇却散发出妖异的红色,发髻散乱,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,上面还粘着稻草屑。

    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,四肢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,喘着气从衣袖中拿出那一把剪刀将孩子的脐带剪断,又拿过自己放在一遍的外衣,小心地将孩子包起来。做完这一切的时候,她吃力地抱起孩子细细端详:是个男孩!只是刚刚出生,皮肤发皱发红,像一只小小的老鼠一样。她看着他,笑了,又哭了。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—那个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女子,当年她生下她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临倚现在这样,对着自己奇丑无比的孩子这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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