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话中所指的,是正在门外远接高迎的洗马魏征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王晊摇头。

    他从小接受的教育,就是不出卖别人。

    更何况这个人,是一心一意为了太子的魏征。

    “殿下放心,臣用性命担保,秦王殿下一定能安然走出东宫的大门。”

    王晊坚定的语气,打消了太子的怀疑。

    “哎,本宫何尝不知,你们是也是为了东宫,为了朝局的安稳。可是你们不曾体会过亲弟弟死在怀中的那种感受。当年智云死在前隋手上时,曾经托狱卒告诉本宫一句话……”

    太子想起沉痛的过去,语气哀伤道:“要保护其他兄弟的性命。”

    王晊见太子又提起李智云,不禁开口答道:“殿下顾念手足之情,但如果手足之情和储君之位不可兼得,殿下要如何选呢?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太子的剑眉瞬间怒立。

    “王晊,你可知你这话是犯上?”

    王晊答道:“臣上次犯上,便为殿下冒死护驾。此番犯上,也是为了殿下。如果,臣是说如果,殿下与秦王到了水火不相容,天日不两立之时,我等作为东宫属臣,是该力保东宫的储君,还是李家的长兄呢?”

    不可否认,王晊自己也知道,这是诛心之论。

    但是他太想问了。

    从他第一次听到李建成的宽仁话语时就想问。

    所谓慈不掌兵,天家无情。你李建成在权力面前讲骨肉亲情,那么手下人在关键时刻要不要为你浴血卖命?真杀了秦王,难道还要落得你眼中一个杀弟仇人的罪名?

    真的讲兄弟情,那你让出东宫储位啊!岂不是兄弟和睦,朝局大安?

    要么你李建成是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,要么你就是在斗争面前不懂取舍的糊涂虫。

    上下五千年,从来就没有圣人王存在过。

    李建成凝视着王晊道:“如果世民自己走上了绝路,那本宫也无能为力。但是本宫还是那句话,二子乘舟,不瑕有害。只要世民不走上绝路,莫说他这个秦王爵位,就是天策上将府,本宫也能留下。”

    “父皇不是许他去洛阳学梁孝王,建天子旌旗吗?只要他安心作梁孝王,本宫何尝不能做汉景帝?”

    身为太子,自比汉景帝,李建成这话如果传出去定会被扣上“逾越”的罪名。但是此时此刻,确也足以表白心迹了。

    王晊相信,站在他面前这个男人,真的不是史书里那个处心积虑害死弟弟的阴险角色。

    而且从李建成对待政务的态度,以及所取得的成就上看,他甚至相信,如果没有玄武门之变,登基后的李建成一定能成为一个明君。

    至于这个“如果”能不能实现,就要看今晚,乃至未来几天,这长安城的风云变化了。

    正说着,只见门房急匆匆的跑来。

    太子恢复了淡定,从容问道:“怎么如此惊慌,莫不是元吉到了?”

    门房穿着粗气道:“回殿下,不是齐王殿下,是淮安王爷到了。”

    “王叔到了也不必如此惊慌。魏征没告诉你们,今天贵客多,要展现东宫的教养吗?”太子斥责道。

    门房顾不上认错,接着禀报:“不是,还有秦王殿下,陪着淮安王一起到的。魏大人让小人赶快请殿下……”

    “世民先到了?”李建成眼神一懔。“走吧书臣,不能让王叔久等。”

    说完,太子殿下振了振衣袖,仿佛即将上阵杀敌的将军。

    他心里还是将李世民当成了敌人。

    王晊心中想着,也不由对即将亲眼目睹传说中的天策上将,感到一丝憧憬与期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