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非不知钱三铢之弊,亦非谄媚事君,而不顾天下之人。”

    “臣从陛下之令,熔钱半两而铸三铢,只因臣心心念念者,唯乃有朝一日,国库、内帑之钱粮宽余而足用,长安城便可早日动工,臣也好早毕陛下之重托······”

    “若长安得建,则汉祚威仪便得全;臣区区一介工匠,得全汉祚威仪,亦当可功成身退,让位于贤······”

    言罢,阳城延又是惨而一笑,面上尽是唏嘘之色。

    而从阳城延这一番话语,以及此时流露出的神情当中,刘盈也看得出来:建造长安,对于眼前这位匠人出身,却得以成为刘汉天下第一任少府的男人而言,究竟意味着什么。

    ——建造长安,几乎已经是阳城延这一生当中,最后的一个执念!

    这一点,从阳城延此时苦笑着连连摇头,目光中却分明带着的那抹‘朝建成长安,夕死足矣’的决然中,便不难看出。

    不得不说,阳城延这一番真情流露,着实颠覆了刘盈,对这位老军匠的固有印象。

    “原以为,只是个怕被天子惩罚的守财奴。”

    “不曾想,竟也是个理想主义者······”

    暗自稍一声感叹,刘盈望向阳城延的目光中,也不由带上了一抹由衷的崇敬。

    不单单是因为未来,成为天子之后的刘盈,需要阳城延这样的少府卿。

    也同样因为每一个理想主义者,尤其是阳城延这种不只知道想,而且还知道付诸行动去追求的理想主义者,配得上这一份尊重!

    如是想着,刘盈不由面带郑重的从座位上起身,对阳城延稍拱手一拜。

    待阳城延大惊失色的从座位上跳起,目光惊骇的抬起头,便是刘盈那满带着敬崇的面容,映入阳城延的视野当中。

    “少府心系吾刘汉社稷之威仪,为建都城长安而忍辱负重,铸钱三铢,诚可谓至忠!”

    “如此忠义之举,孤反误以为少府畏父皇之威,而不敢担当······”

    “此,诚乃孤之过也!”

    说着,刘盈不由沉沉一躬身,对面前这位兢兢业业的少府卿,献上自己所有的崇敬,以及歉意。

    见此,阳城延只面色复杂的滞愣片刻,终是含泪上前,对刘盈深深一拜。

    “臣!”

    “谢家上!!!”

    单一个谢字,却不知道这其中,包含了阳城延往日的多少苦楚。

    汉祚未定,阳城延一介军匠,夸张点说,就是个遂营军官。

    大军行军之时,遂营的作用,也就是修修路,架个桥;顶天了去,就是再维护维护军械,帮将士们修理一下兵器。

    后来天下平定,阳城延也是在一片质疑声中,被任命为了汉室第一任少府卿。

    从担任少府的第一天开始,质疑、嘲讽,以及调侃,就从来没有消失在阳城延身边。

    有人说,阳城延,区区一介军匠,骤然得贵,不过乃陛下恩幸,放了条听话的看门犬做少府。

    也有人说,若不是建造长乐、未央两宫时,丞相萧何恰好将阳城延带在身边打下手,九卿的位置,怎么都轮不到阳城延来坐。

    还有人,更是丝毫情面就不留的丢下一句:秦少府章邯,险扶嬴秦社稷之将倾,奈何今无英雄,竟使竖子沐猴而冠······

    至于阳城延奉令熔铸三铢钱,那就更不用说了,基本就是骂声一片!

    不知道有多少功侯、朝臣,一边偷偷在家把十二铢重的秦半两,熔铸成三铢重的‘汉半两’,一边指着阳城延的鼻子骂:为啥不劝阻陛下行此乱策?

    更不知道有多少百官、贵戚,一边拿着朝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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