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马跑!”

    藤押官一声令下,亲自领着众人奔跑追赶,史昕府上的婢女们跑得气喘吁吁,有军卒搀着他们往前赶,行动缓慢的青牛被兵卒们从后面用鞭子抽打,前面三四个人拽着。

    车夫心疼三连:“别打,别使劲,这牛听话。”

    戈壁道上的干尘土在众人的狂追奔跑中飘荡起来,仿佛形成了一道黄色的浓雾,但被荒野上的风吹拂得四散摇摆,仿佛快船留下的尾流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不远处的山岩背后,一名探哨骑快马扑至,翻身跳下马鞍,跑到坐在碎石上的校尉元涛面前,半蹲跪地叉手道:“报,继往绝可汗已至顿多城外,周围并未有突骑施探哨活动。只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只是什么?”

    元涛手中捏着军壶,抬头灌了一口酒。

    探哨闷闷地憋了一口气,道:“那史昕可汗和龙武军把我们安西军当猴耍,这样的人为何要保他,倒不如弃之不顾,使他丧生在突骑施人的马蹄之下。”

    “说完了吗?”

    “完了。”

    元涛收起军壶挂在腰间,神情冷肃地说道:“我们是兵,不是意气游侠,更不是土匪草寇,岂能因小忿而弃大义?”

    探哨沉默,叉手翘起拇指:“喏。”

    “去吧,出了顿多城,就离突骑施人很近了,变为五里一探,交替探报。”

    这次探哨的声音增大了很多:“喏!”

    他翻身上马,朝着勃达岭方向的顿多城而去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藤牧率领众人追得气喘吁吁,却见远处有人骑马返回,他手搭凉棚遥望,认出那是可汗身边的突厥少年。少年啜律快马来到众人面前,吁一声拽住缰绳,拱手对众人说道:“可汗已经进了顿多城,我特来给你们引路。”

    藤牧点了点头,这少年还差不多,至少还知道来报个信,虽然距离城池只有三里多地了。

    安西军众人喘着粗气狼狈地进了顿多城,个个坐倒在地上,摘下兜鍪或幞头,倒掉拧出里面的汗水。

    史昕站在城墙上乐得哈哈大笑,樊邵站在旁边笑道:“可汗,你看看,一个个喘得跟狗似的。”

    安西军众怒难平,尽管疲累难耐,但还是有人提刀站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你他娘的说什么?”

    一名队正爬起身提着横刀来到城墙下,抬手指着樊邵狞声说道:“你再说一个试试?”

    “哈,你还想跟我叫板?你们四镇节度使夫蒙灵察,都不能把老子怎么样?”

    队正提着刀绕着城墙的台阶要奔上去,三四名龙武军拦在他的面前,他嚓声拔出刀来,这三名龙武军也抽出刀锋相向。

    史昕这才感觉到事情有些大,连忙在城墙上挥手道:“别动武,好不好,都是自己人,大家和和气气的,刚才只是我跟你们开的一个玩笑,莫要惊怪,你们若是不悦,我以后不开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藤牧走到队正的身边,从他手中将刀夺过去,低声说道:“我们有军令在身,不可内讧火并,就算有私怨公愤,也得等把史昕安全送至怛罗斯再说,回去!”

    队正恨恨地跺了一脚,转身又坐回到了墙根下。

    藤牧站在城墙下抬头望着两人,挺直胸膛大声道:“某虽孤陋寡闻,但也知晓昔日周幽王烽火戏诸侯,致使国破生死。继往绝可汗有周幽王之国吗?有周幽王之兵吗?周幽王有国有兵,还落得了那样的下场,可汗欲效仿周幽王乎?”

    史昕可汗刹时间哑了嗓子,樊邵站在他身边冷笑一声道:“你不过一个小小的押官,也敢行言官谏言之举?”

    藤牧冷声说道:“汝不过一介小小的中侯,也欲做谄媚构陷之徒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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