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>    “咱们来船坞的路上途径一个墟市,你可有留意?”姜佛桑问他。

    墟市是南州叫法,也即设在村场的定期市集。

    今日是大墟,赶墟者络绎不绝,萧元度自然留有印象。

    开场时有歌郎击鼓高歌。鼓是腰鼓,以带悬系肩上,每唱一句便以两指上下击打鼓面。

    歌郎唱毕,歌女徐徐跟上,击鼓亦如歌郎,听者齐鸣小锣相和。

    其歌半乐神、半言男女之情,直白而火辣。

    歌罢鼓歇,吹角为号,市集正式开始。

    有卖鱼酤酒的,也有零贩荔支、蒲桃各种果物吃食的……到处都是穿梭的人影,满耳充斥着吆喝叫卖之声。

    一切都是那般鲜活生动。

    远远看着,冷硬的心不知不觉就有了热气。

    当年也是差不多的场景。

    姜佛桑记得最清楚的是在红泷州的一个海边,她看着短篷下的妇人,数个身无一缕的孩子围着妇人追逐打闹。

    妇人准备上舟捕捞,稍大点的孩子带着小的,最小的一个被她用软帛束在背上,却不妨碍荡浆自如。

    每一个孩子的腰间皆系有长绳,绳的另一端系在短木上,如有人坠水,不慌不忙,顺绳提上来便是……

    姜佛桑目送着渔船消失,没有走,一直等在那。

    等到余晖遍洒海面,终于等到那一家人回来。

    妇人仍不得闲,忙着收拾一天的收获。

    懂事的孩子给母亲帮手,其他则聚戏沙中。

    其中一个小女孩发现了不远处的她,盯着她看,而后一点点挪过来,伸出手。

    那手里攥着一朵不知名的小花……

    天地为熔炉,无人不苦。

    一斤丝绵一斤铁,都是一样得沉,痛苦是无可秤量的。

    升斗小民,忙碌终日、劳累终年,然再累再苦,也还是在努力地活着。

    那一张张不知愁烦的笑脸,还有那一朵迎风摇曳的小花,都是苦难中的良药,医心的良药。

    “我想,那样平和、安宁的画卷,没有人可以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将之摧毁。那该是千古罪人。”

    一瞬间的触动击穿了眼前的混沌,可她毕竟不是庙里的菩萨。

    她不想做千古罪人,她亦无法完全摒弃仇恨私欲。

    那么就另辟途径,用她自己的方法好了——不是坐视大成逐渐走向分崩离析,也不会加速这一过程亲手摧毁。

    虽然内部的权力争夺同样有可能拖垮一个国家,但,总是要好一些的罢?或许最后仍会走到那一步,至少她尽力了。

    眼下形势虽好,终归不是必胜的局面。

    贸然起兵,万一局势失控,造成四分五裂、烽烟重起,结果又有何异?

    所以,急不得。

    越到关键时刻越急不得。

    萧元度听罢,思忖片刻,点了点头,“听你的。”

    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