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方才的话才发下如此重誓。

    又见她心坚意决,不由湿了眼眶:“你既有如此孝心……”

    春融走后,狄州牧仍旧紧锁着眉。

    州牧夫人为他斟了杯茶,他也不接。

    “怎么?肯喝咱们女儿的,就不肯喝我的了?”

    狄州牧看了自家夫人一眼,接过甚是勉强的喝了一口。

    搁回案上,没好气道:“我知道你一直喜欢那女子,现在你是如愿了。”

    州牧夫人道:“我是喜欢春融不假,我看她第一眼就觉得投契,你不觉得么?可巧她名字里也有个融,合该是咱们北融州的人——但我劝你答应下来却不光是为此。事到如今,我也不怕你不高兴,咱们膝下空空,你想把偌大家业传给狄获,也要看他是不是那块材料,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罢了,但凡是个心性宽仁些的,我绝无二话。可他不仅气量狭小、嫉贤妒能,素日胡作妄为的那些腌臜事,我不信你一无所闻。你问问自己,他岂担得起北融州这副担子?”

    “可他毕竟是——”

    “是,他是你的堂侄,你与他父亲好的就像同母兄弟,视他比亲侄也不差,你们才是一家子,不似我这个外姓妇,嫁进狄家这些年也未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,你是嫌我了,也难怪他不把我放在眼里。”州牧夫人冷哼,“实在不然,我退位让贤,你再娶一房,没准儿还能留个后呢。”

    狄州牧一跺脚:“老夫老妻,何苦拿这种话来激我,还要我指天发誓不成?我当初娶你也不是奔着留后娶的——真为留后,谁不能娶?这些年风风雨雨,咱们俩并肩携手总算都撑了过来,谁也没有你要紧。何况你是为救我才受那一剑以致再不能生养,我若因这个休妻另娶,岂不枉为人!”

    讥诮之色淡去,州牧夫人叹了一声:“跟你说了多少遍,未必是因那一剑,医官都说我先天宫寒——”

    她本夷帅之女,山夷内部也分不同部族,纷争起来同样毁家灭族。

    有一年上元,她乔装改扮了随阿父入州城观灯,一眼看上了当时的州牧之子,只觉他文文秀秀,笑起来别样俊俏,和她见过的男人都不同。

    那之后她便常常找机会接近他,他从一开始的拒人于千里之外,到别别扭扭欲迎还拒,再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……

    好景不长,阿父被其他部族伏杀,她也被盯上。

    那一剑说是为他而挡,其实他是无辜遭殃。

    再之后,她率残部复了仇,他说要娶她,只要她洗心革面、好好做人……

    狄州牧咕哝了一句:“我说是就是。”

    若非咬定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,即便她有率部投诚之功,也不可能顺利嫁入狄家。

    不能生养亦是自己带累的,这样父母便不会施压给她……

    “等等,”狄州牧注意到方才还遗漏了一句,“狄获不把你放在眼里?几时的事?”

    “也就这一两年。”

    狄获早些年还算乖觉讨喜,自从过继的事定下来,当着他叔父的面还肯装装样子,背地里见着她这个婶母,礼都不行,还常出言不逊,甚至把她送他的东西都给扔了。

    如此肆无忌惮,分明是料定她无子嗣撑腰,不敢得罪将来的掌家人。

    狄州牧一张脸青青白白,牙缝里挤出两个字:“畜牲!”

    结缡几十载,他都未舍得对千瑶说过一句重话,他竟然敢!

    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