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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南州的日头便是冬日也威力无穷。

    萧元度被强光晃得难受,抬手遮了会儿,烦躁地耙了下头发,屈腿坐起身来。

    脑袋沉甸甸的,倒没有宿醉醒来头疼欲裂的感觉。

    等等,他这是睡了多久?

    这扇窗是朝西开的,已是后晌了?

    那酒果然厉害……

    双手搓了搓脸,总算清醒了几分。

    忽而停下,嗅了嗅衣袖,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淡香。

    再闻,又没了。

    是被霸道的酒气给盖掩了,还是他的错觉。

    又想起自己昨夜似乎梦到……

    房门突然被叩响。

    进来的是个胖妇人,也是这家邸舍的店主,约摸四十左右,长着一张极有亲和力的脸,看谁都笑呵呵的,中州话说得也利落。

    一手托着漆盘:“尊客醒得倒早!多数客人沾了我家十八仙呐,最多三两盏,倒头便睡,三两天都不得醒。这是敝店备下的醒酒汤,喝下舒坦些。”

    说罢便把盛着汤羹的漆木碗递给他,还冒着热气。

    萧元度接在手,盯着看了会儿,抬起眼皮,意味不明地说了句:“你们倒是周到。”

    胖妇人嗐了一声:“该当——”

    萧元度打断她:“昨夜可有人来过?”

    “昨夜?没有,绝对没有!”胖妇人眼也不眨,“尊客疑心的什么?敝店可是这朱华街上数一数二的,有口皆碑,店佣也都是调教过的,没有传唤绝不会擅入——”

    似乎想起什么,胖妇人停下,猛一拊掌:“哎呀呀!是这样,昨夜尊客在水廊那边睡着了,夜间风大,恐尊客你着了凉,我就擅作主张,找了两个帮手扶你进屋……”

    见他没再追问,胖妇人又热情洋溢地客套了几句便就离开了。

    萧元度仰头把醒酒汤一气儿喝尽,站起身,听得啪嗒一声——

    从他身上掉落一样物事。

    就在他脚边,形状瞧着很熟悉。

    弯腰捡起一看,果然熟悉。

    是当年他出发去蕲州前,亲手挂在姜女脖子上的龙凤重环团佩。

    “尊客!尊客!”胖妇人气喘吁吁追上来,“尊客留步!”

    萧元度停步转身:“我少付了你房钱?”

    胖妇人直摆手:“客人这是要离开逐鹿城了?打算往哪里去。”

    萧元度盯着她,没应声。

    胖妇人看看左右,一脸神秘凑近:“尊客可有文牒?”

    她口中的文牒相当于中州的过所。

    小地方出行不比中州那边严苛,但如要跨州远游,必要持有文牒才行。

    通常在出发前就要将自己所经过的地方报备乡里。一旦报备,中途改变路线是不被允许的。

    乡里长官核查清楚对方不是逃兵、刑徒,也不在服役期,再上报县里。县里核查无误便可颁发下去。

    若是外江人嘛,则又有另一套流程。

    胖妇人似乎瞧出来萧元度不是通过正常途径来的南州。

    就道:“没有文牒,总是要冒大风险的。这样,我有些门道,倒是可以帮尊客弄一份来,无论是渡关还是乘船筏上下经津,保你畅通无阻,关吏绝不多加为难。这样就不必提心吊胆,也免生什么意外。”

    见他目光沉沉,只不说话。

    胖妇人忙解释道:“尊客别误会!我也有中州的亲眷,看尊客亲切,这才想援手一二,绝没存坏心……”

    萧元度离了这家邸舍,沿街走了许久,驻足回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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