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敢把我如何?不过是个奴而已,死了就死了,顶多、顶多我去给她赔个不是。”

    她愿意低下高贵的头颅,昭明宫的大门却不是那么好进的。

    琦瑛妃没回宫之前也就罢了,琦瑛妃回来后她又来了四五回,回回都被挡在宫门外。

    原本的几分心虚全化为了气恼,籁音夫人干脆搬出国君之名,硬闯了进去。

    才近配房就听到有人大放悲声,心下一咯噔,那老妇到底还是死了。

    然后就见琦瑛妃从配房出来,手里拿着一团东西。

    定睛一看,竟是那间上服。

    宫侍将之打捞上来后,清洗、晾晒,好在并无损坏。她竟然就这样糟蹋,大半截都在地上拖着呢!

    籁音夫人心疼又恼恨,却也没忘自己的目的。

    往前走了几步,拿捏着声调解释:“妾一时头晕,站立不稳,撞上了少妃的乳母,实是无心的。没想到她就这么死了,唉,年岁大了,早晚有这一遭,少妃千万节哀才是。”

    没等到想象中大度的宽宥,籁音夫人微抬眼,发现琦瑛妃立在檐廊上,正一言不发看着她。

    籁音夫人僵了一下,随即挤出个假笑,姿态又放低了一些:“少妃仁慈,别跟妾——”

    “仁慈?”姜佛桑低低道,“我的确是对你们太仁慈了。”

    籁音夫人愣住。

    就见琦瑛妃抓着那件朝霞似的衣袍问:“你可是喜欢?”

    这话听在籁音夫人耳里就是一种嘲讽与炫耀。

    “岂敢呢!妾容丑貌陋,身上也留下不少疤痕,使人见之生厌,哪里衬得上好衣裳。此等上服,非少妃稀世姿容不能相配。”

    菖蒲皱眉。

    似霓直接变了脸色,她分明是在影射女君!

    籁音夫人得意一笑,昂起头,正对上一双冷涔涔的眼。

    就是之前让她从头凉到脚底心的那种眼神。

    姜佛桑没有丝毫气怒,一如既往的平静:“既喜欢,就穿着它上路罢。”

    话落,轻抬手,把那袍服掷到了籁音夫人怀中。

    籁音夫人大喜,又不可置信。这可是朝霞吉贝啊!就这样赐给她了?

    搭在左臂上,抚了又抚,生怕弄坏了。

    正待确认,两个宦者朝她走来,一左一右架起她。

    籁音夫人一头雾水:“大胆!你们做甚?!”

    “自然是送夫人你上路。”

    籁音夫人低头,看了看那上服,又看了眼琦瑛妃。

    终于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这哪里是赏赐,分明是索命!

    “不、不!我是大王宠姬!你们不能——我要见大王!我要……”

    没有人搭理她,任她怎么挣扎都是徒劳,被那两个宦者硬拖进了旁边的空房。

    姜佛桑望着西天残红。

    良媪生前一再劝慰她学着放下、学着原谅。

    她知道,良媪是不想她活在恨里、余生自苦,也不想她招人记恨、多树仇敌。

    可,她走到如今多难啊,每进一步都很难。怎么能退,又凭什么放下。

    至于原谅……

    耳边充斥着咒骂声、哭喊声、告饶声、求救声。

    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声响,很快,一切归于平静。

    凤目微眯,眼中坚毅陡然加深。

    “让他们恨去吧,我一个都不原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