候。”

    五公子这次出征回来还没来过别苑,冷不丁来了,却挑在这时候,也没人给开门,莫不是翻墙进来的?

    仆妇正要请罪,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。

    “五公子饮酒了?”仆妇笑,“值得这般畅饮,定是喜事。”

    萧元度轻嗯了一声,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刮蹭着眉心,显是不太好受。

    仆妇不确定这一声是不是对自己的回应,应的又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。

    陪着小心道:“要不要老奴去煮些解酒——”

    “不必。”

    萧元度松开手臂,站起身,看着幽寂的廊道微有些怔忡,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。

    这条长廊,正是姜女当初逃跑未成被他抓到的地方……

    “无事了,你退下罢。”

    月色极好,五公子一向也没有让人提灯照路的习惯,想到他一会儿应当要去主院安歇,仆妇便提早去开了各处院门。

    萧元度沿着长廊缓步走着、四处看着。

    这座别苑里,有最不堪的回忆,也有最美好的记忆。

    在这里,他们争吵、嬉闹,两情缱绻、似胶投漆……

    久远没来,的确是很久了。

    自凤翔九年的冬日起,战事不断。但在那之前,他几乎日日龟缩在此,就像一个指雁为羹充饥画饼的饿鬼,一遍遍勾勒着她的模样,赖着那些回忆以度日。

    石级上还残留着青苔的痕迹,冬去春来,几经风雪,又是一年过去。

    他的心终于也从极度的撕扯中逐渐归于平静。

    偏偏今晚又来了这里。

    是谁说的?今天事,明天事,一切都会结束,一切都会过去。

    事实却是,今天已经结束,明天也将结束,难以结束的永远是昨天。

    长廊上她惊惶奔逃的身影一闪而过,花圃中传来她柔声呼唤雪媚娘的声音,书室中的她或是捧卷细读或是伏案疾书。

    再往前,她又含笑伫立在中庭,看他舞动银枪,舞到大汗淋漓时,徐步上前为他擦拭……

    拾阶而上,推开主室的门,迈步进去。

    灯已点燃,想是仆妇所为。

    绕过屏风,进了内寝。

    在这里,他与姜女耳鬓厮磨、辅车相依,难分难解……

    此时罗帐荡然、榻空衾寒,独余一个身着锦衣的小小人偶静静搁在里侧。

    人偶弯弯的嘴唇似乎在冲他笑。

    萧元度也弯唇笑了一下。

    待要俯身去拿人偶,手僵在半空。

    想起去蕲州的前夜——

    萧元度终是答应了让姜女回南地,但回到南地后要勤给他写家书,他会让专人去取。

    说着说着,不知怎么扯到了随萧琥巡视边郡那阵子,他一日一封乃至两封家书往棘原送,而后翘首盼着她的回书。

    回倒是回了,却及其敷衍,到后来三两句就给打发。他拿到手翻来覆去地找,连句想听的话都没有。

    姜女便问:“你想听什么?劝君早还家,绿窗人似花?”

    萧元度腻上去道:“你要这样写,我插翅也飞到你跟前。”

    姜女只是笑,到底也没答应家书之事,言道不若送个人偶伴他,见人偶便如见她了。

    伸出去的那只手缓缓收回,笑也消失不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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