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骨并不能活命、骨气也当不了饭吃,学会妥协、学会忍耐……

    都自有道理。

    她常挂于嘴边的那句“苦够了就不苦了”却是错了。

    苦够了还是苦,就像是黄连泡进了苦水里,苦海无涯,无穷无尽。

    然再苦再难的时候,身边有个人紧握着你的手、支撑着你,哪怕胆怯如斯也愿用她微薄的力量护着你,那便不至于太快倒下——而只想坚强起来、成长起来,同样给她以保护。

    当时的樊琼枝于姜佛桑而言,便是这样的存在。

    樊琼枝脸上也浮现出几许缅怀之色。

    真是奇怪,整个前世,细细回想,唯一值得缅怀的竟只有那本该最痛苦的一段岁月。

    那段岁月……

    两人偎依在拥挤闷热的舱室一角,旁若无人、互相安慰,关怀着彼此的伤。

    不管自身情况如何不好,一个挨打,但凡另一个也在,必会奋不顾身相护。

    船一日不靠岸,没有主顾,她们这些人便都是赔钱货,一日一餐都是奢望,常饿的两眼昏黑。

    食物便是有也常是霉烂发臭的,一群人照样哄抢,常大打出手。她们两个从不会抢到不得不抢,只要一人抢到另一人必然有份,偶尔得赏也绝不独食……

    沿途经过一些城镇寨楼,会处理掉一批人,而后再进些“新货”。

    被处理掉的多是不堪旅途劳顿的疲弱病残之流,以及天资不够、不堪调教者。当然也不乏颇具姿容却冥顽不灵的。

    一旦被处理,等待着她们的便唯有卑屑妓一途。

    出于震慑目的,人侩带她们上岸亲眼见识了卑屑妓的处境。

    再次回到船上,众女皆无人色。恐惧到了极点,压抑也到了极点。

    “六娘,我们会不会被留在此处?或者下一个停靠的地方,我好怕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别怕,我去找人侩。”

    “找人侩做甚?六娘,你别再犯傻了!他们都说了,你若再不识相,被处理的下一批里一定有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放心,我只是想找他们谈谈而已。我听杂役议论,他们的目的地是大成国都。国都所在,要求定然比沿途这些州郡高出许多。所以他们一路才这样费心筛选、调教,必也是打着居奇牟利的主意。我可以教他们口中的所谓高档货色琴棋书画,让她们的价值更上一层。只要我们也有价值,他们就不会随意处置……”

    “可是六娘,我什么也不会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会便是你会。他们若要用我,就不能动你。”

    人侩的态度很不以为然,以为姜佛桑又想耍花招。实在说,若不是凭着一张脸,她早死八百回了。

    好在他们的总官是个目光长远的,听了提议后思量片刻,点头同意了下来。

    自此以后她们的日子才算好过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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