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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越往北天气愈冷,这寒冷有时是要命的。

    出门在外,尤其夜宿于野这种情形,要想驱寒,单靠篝火远远不够,最好再来几口酒。

    行路时饮酒是大忌,但只要不是行军,少饮几口也误不了大事。焦管事是个老练的,心里自有准头,也用不着人多吩咐。

    尽管如此,姜佛桑还是让似霓去给提了个醒。大意是少饮些酒,再有就是下半晌从城郭邸店买的那几坛酒水来路不明,还是小心为上。

    焦管事笑着应了,道:“少夫人久处内宅,外出得少,多有顾虑也正常。还请少夫人放心,咱们这些爷们都是见惯了风浪的的,必不会出纰漏。至于那酒,喝下半日也不见有事——”

    语气算不上轻慢,至少没指着鼻子笑她“女人家胆子小”。

    姜佛桑不清楚他跟随萧元度外出时是否也是这般态度,又或者只是不满别人质疑他能力。

    毕竟是萧琥的人,姜佛桑笑笑,“焦管事心中有数那是再好不过。”

    “有数、有数。”

    结果还是坏在了那几坛酒上。

    姜佛桑也觉奇怪,买下那几坛酒时焦管事找人验看过,并无毒,府兵部曲在邸店喝的是同一种,的确没出问题。

    或者问题处在酒坛的封口上?

    验看时拍开泥封,证明酒水无人动过,后来封口之物谁又能确定?

    不管错在哪里,总之当那些强匪从四处杀来时,府兵部曲无不手软脚软,唯有没沾那酒的女眷不受影响。

    结果可想而知,勉力拼杀,死伤惨重……

    “似霓,护好女君!”

    车夫也中了招,春融亲自执辔,驾车从包围中冲杀而出,没想到对方还设了绊马索。

    人仰马翻,车厢滚动,剧烈的震荡中,似霓紧紧把她护在怀里。

    然而又哪里护得了万全?

    马车滚下山崖之际,姜佛桑的后脑重重磕在了硬木上,而后嗡地一声,打杀声、呼喊声,都消失了,眼前一阵金星乱冒,那金色又一点点归于黯淡,她的眼也渐渐阖上——

    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还在想,是谁,暗杀她的会是谁?

    连皇后,佟氏,还是萧琥……

    扈长蘅从下属手中接过她时,她浑身是血,气血微弱。那一刻真是肝胆俱裂,差点以为要活不成了。

    幸而,那些血迹多半是别人的。

    姜佛桑看着他。

    经了昨晚那场混乱,又守了她一夜,他的仪容不似平日整肃,发间偶露出几缕银白。

    难怪平日要为他梳发他总是不让。

    “多谢。”

    没有扈长蘅及时赶至,她这会儿大抵已经成了孤魂野鬼,毕竟对方那阵势,瞧着是必要置她于死地的。

    “你就不怀疑此事是我一手布局?”

    姜佛桑摇头:“你不会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的确那么想过。六娘,”扈长蘅抬起眼,直视她,“当年错失你,让你遭遇那种事——”

    “那事不能怪你,你亦是受害者。”

    当年她被抢后,扈长蘅急怒攻心,几度病至垂危,这些姜佛桑是知晓的。还怕他挺不过去,因自己这个变数,这一世便连三年寿数都没了。

    扈长蘅眼神微有些复杂,“你不怪我,我却不能原谅自己,亦不能甘心。”

    当年青庐之中眼睁睁看着她被萧元度抢去,阻拦不得,那一幕几乎成了扈长蘅的心魔。

    一病不起、昏昏醒醒,直到腊月方才勉强下得榻。然而什么都晚了,她已经成了萧家妇。

    尘埃落定,万念俱灰。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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