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也寻着了,时辰不早,也有些累了,便打算打道回府。

    桃穰在南全的帮衬下挑了些含苞待放的枝条剪下,“少夫人不便出来,带些回去插在梅瓶里,想看时时都能看。”

    姜佛桑觉着就是要野天野地开了才好看,不过桃穰已剪下不少,她也的确不可能日日都来,也就没再拦着。

    扈长蘅看到一枝开得好的,走过去顺手折下,欲要递给她。

    姜佛桑笑着,正要伸手去接,忽而怔住。

    这一幕似有些熟悉。

    仰起头,恍惚间,满树红变成了层层雪。

    月影朦胧中,有道轩昂的身影抬手折了一枝下来,漫不经心递给了她,“折都折了。”

    闭眼晃了晃,再睁开,哪里是白色,哪里有月影?更无人说话。

    “六娘?”扈长蘅见她神态不对,询问,“可是哪里不适?”

    “没。”姜佛桑否认。

    接过花枝,无意识转动着。

    枝上的花瓣仍是鲜红的,可是慢慢地,鲜红变成了火红,点点汇作硕大的一朵,重重叠叠,如血般绚烂。

    压得瘪瘪的,似乎还带着谁的体温。

    “朱堇……”姜佛桑喃喃,嘴角轻轻勾起。

    “六娘?”扈长蘅心下一紧,上前一步。

    姜佛桑茫然抬头,对上他的双眼。

    这双眼似一汪碧波,清清润润,不带丝毫攻击性,唯有对她的担忧。

    可是为何,她的脑中会浮现出另一双眼睛,肆意嚣张,炽烈坦荡……

    是谁?是以前的扈长蘅么?

    似乎又不太一样。

    姜佛桑还没想明白,这双眼陡然变了。

    变得凶恶、狠戾,满满恶意,冷蔑狰狞地盯着她:“你若是死了,我抱着你牌位拜堂……”

    火红的花似乎真得着了火,变得烫手起来。

    扈长蘅就见那梅枝倏地掉落在地,又见她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,自己每往前一步,她就往后退,“不、不,别过来……”

    扈长蘅尽管悬着心,也不得不停下脚步,放轻声音,“六娘,是我——”

    姜佛桑只看到他嘴唇翕动,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。

    扈长蘅缓缓伸出手去,欲要拉她过来。

    脸上突地溅起一阵温热,腥气让人作呕,再看他时,他的脸上也多了一抹斜红,可怖非常……

    姜佛桑打了个寒噤,转身就往回跑,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。

    没跑两步,眼前蓦地一黑,一阵眩晕袭来,头重脚轻着向后倒去。

    “六娘!”扈长蘅急步上前将人接住。

    姜佛桑倒在他怀里,扶着头,意识还在,听得见焦急的呼唤声,只没有力气回应,整个人轻飘飘的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缓缓睁开眼,发现天还在旋转,重又闭上。

    扈长蘅握着她的手,焦心不已,“六娘,告诉我,哪里难受?”

    “……好昏。”头好昏。

    胃里一阵阵的痉挛,猛地推开扈长蘅,头偏向一侧,哇一声吐了出来。

    将养多日终于红润了些的面色瞬间比这雪地还白,不知是怕的还是冷的,缩在他怀里,浑身直颤。

    扈长蘅再不敢耽搁,一把抱起她往回走。

    南全和桃穰跑了过来要接手,扈长蘅没让,声色少见得急厉:“快叫医官去内院候着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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