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佛桑握着人偶呆看良久。

    蔡媪见状,将侍女全都屏退。

    “六娘子,老奴知你心结所在。你多年来不愿见夫人,甚至连话也不愿与她多说一句,就连她的关心也全都拒之门外……你怨她当年抛下你,更怨她另嫁,是也不是?”

    见她迟迟不语,蔡媪叹息一声后,语重心长道,“夫人她并非有意要抛下你,这里面实是有些隐衷。”

    姜佛桑垂眼看着人偶,仍不言声,但显然也有在听。

    “南渡之后,姜家辗转去了京陵安家,柏家则落脚于江州的连云郡。你五岁那年,柏家的苏老夫人,也就是你的外祖亲,突然称病,你阿母心急如焚,要带你回去探视,你祖亲怕过了病气,不肯同意,你阿母便自回了家,结果——”

    结果苏老夫人的病是假,只是为了将女儿骗回,让女儿再嫁。

    提亲的就是同在连云郡扎根的裴家四房的十三郎君,裴守谦。

    “当年逃难途中,有一回,情况甚是危急。姜氏族人被冲散作几处,你叔父带着阿妙,你叔母跟着你祖亲,我也与你阿母走散了。你阿母抱着你,还要带着你那阿兄,不敢四处乱走,只好躲藏在一处山洞,没承想还是被人发现了。你阿母走投无路,只好把你塞给你阿兄,让你阿兄带着你躲好,她自己去引开那些人……”

    即便事隔经年,再次提起,蔡媪还是止不住的泪,眼底写满了后怕。

    “亏着遇见了府君,府君带着家奴将你阿母救下,否则……真不敢想啊。”

    蔡媪口中的阿兄是父亲的元妻所生,时年也才七岁,不顶事的年纪,即便躲过了那一劫,一路连惊带吓,还是没能活着到京陵。

    除了阿兄,她其实还有两位庶姊,皆是阿父姬妾所出,只可惜,都没能在那场动乱中活下命来。

    那种情形下,阿母选择自己去引开那些强匪乱民,也是抱了必死之心罢?

    很难想象她当时有多慌乱无助。

    她那时也才十几岁。可她做了母亲,再是害怕也只能将恐惧留给自己,再是惶惶也唯有用纤弱的身子去抵挡洪水猛兽,因为身后有她的女儿。

    幸而、幸而……姜佛桑头一回不再介意那个男人的出现。

    如果没有他,或许她已经没有阿母了。

    “他就是那时看上我阿母的?”姜佛桑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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