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掳事件之后,姜佛桑对佟氏一族的态度有所改变,不再止是防备——从佟家人利用她来对付萧元度那一刻起,就该做好被反击的准备。

    然从何处反击?

    种马贩运案让佟家伤了元气不假,却无损其根基。瞧,半年还未到,随着萧元胤的“复宠”,佟家又将扬眉吐气。

    不过姜佛桑坚信一只鼠窝里不会只有一只鼠,佟家儿孙众多,枝繁叶茂,也不可能只靠军马这一桩财路,必然还有旁门左道。

    五月间冯颢自巫雄返回棘原后,一直密切盯着佟氏一族动向,花费几个月,果然有所收获。

    事情还要扯到武安的那座铜山。

    萧琥得铜山之事本属机密,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何况这三年间豳州军面貌大改,器械坚利逾昔,甲胄无不精良,光靠军马之利以及后起的蚕桑之利,绝支撑不了如此的更新迭代。

    明眼人已经揣测出了几分,萧琥显然也没打算长久瞒下去,这几年间应当也已思好了应对之策,譬如早早化为铜水、铸为铜器,而后尽可能多地转移至别处。

    真等到瞒不住那日,再将“残山”捧出,分些肥给朝廷。

    但这不代表除了朝廷之外萧琥还愿意分肥给别人。

    偏偏钱山动人心,想染指的不是一个两个,自然也包括佟家人。

    “萧刺史得铜山后,便在武安设了铸场,铸币师是谁尚无眉目,监铸官却是查到了,并非佟氏人,不过,”冯颢抬眼,“其曾受过佟氏现任家主的恩惠,这一点少有人知晓。再有就是,属下安排人跟了佟家长房大公子佟荫一些时日,其手下管事过瀚水采买,用的钱全为佟家私铸。”

    菖蒲甚是诧异:“看上去虽与官铸无异,然轻薄至此,竟未引人起疑?”

    冯颢道:“最初几可乱真,慢慢减重,约有四铢之实,再后便越来越轻,属下方才给女君的这枚是新铸。”

    “简直胆大包天!”菖蒲把那枚新钱捞上来,感觉稍使点力都能掰断,“这也能称之为钱?”

    姜佛桑一笑:“人的胃口是一点点养大的,贪心一起,见利可忘生死,尝了甜头,刀口舔血又算什么。”

    她最初也没把佟家私铸与武安铜山往一处联想,但其竟有源源不断的铜源,在朝廷明面禁铜的情况下,这不能不让人起疑。

    再有就是,佟家那些铸币不仅成色好,铸造的水准也相当之高。未大幅减重之前的铜币,如冯颢所说,几可乱真,必是具有一定辨钢和雕刻技艺的人所为,寻常逐利之徒必不能为。

    若果监铸官和佟家有私交,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。把铸场的铸模偷拿一份给佟家,甚或者暗地里送一二铸师过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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