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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萧元度素日往乡间来也没什么官架子,又见他今日心情颇佳,众陪客胆子不免大了些,玩笑问起他新婚之时是否也这般手忙脚乱。

    萧元度端起酒碗喝了,答非所问:“若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雪,我和内子说不定还能赶上观礼。”

    老丈也甚感惋惜:“本要早两日进城的,谁料老天不开眼,雪下个没完,直到今日才停……”

    他们一家原也没抱甚么希望,虽说这是夫人亲口答应的,但县令和她都忙得很,哪里就敢当真呢?

    没想到他们还真就来了,顶风冒雪的……老丈牵起袖口沾了沾湿润的双眼。

    萧元度看了眼新郎,示意他给自己父亲满上。

    新郎照做了,萧元度端起酒碗与老丈碰了一下,没有别的话,仰头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县令敬酒,岂有不喝之理?老丈颤巍巍捧起酒碗,也喝了个干净。喝罢一抹嘴,还把碗朝下晃了晃,颇有年轻时的豪迈。

    萧元度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,边笑边冲他竖起拇指。

    老丈高兴得什么似的。

    里吏也陪着喝了一碗,转头问及新郎前去迎亲时的景象。

    新郎一一说了。

    “新妇家里可有准备?”

    “准备了的,和咱们这边一样,族中叔伯兄弟都在村口院外守着——”

    萧元度喝酒的动作顿下,他和姜女入村时就看到几个手持棍棒的人在村口逡巡。

    有人就道:“远用不着!这么大的雪,谁来抢亲。”

    “那也保不齐。你们可还记得,咱村老沈头家的女娃去年原是要嫁去马栏村的,就是下雪天,路也不远,半道还被人劫了呢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黄村的人仗着人众!”

    “唉,那丫头也是个苦命的,抢过去没几日,总算想法子跑脱,马栏村那边的婆家却不肯认她,回到娘家便一根绳子吊死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大喜的日子,说这个做甚!”

    “就是,也不都是如此,那谁家的不就是?最初也是啼哭不休,后来不也安生过日子了?”

    这满屋之中,有女儿遭了抢的,也有抢了人家女子的,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,也压根辨不出个好坏。

    “县令、县令……”萧元度突然沉默,老丈不明所以。

    里吏却猜到几分,打岔道:“不说这个了,来,喝酒。”

    偏有那不开眼的,浑汤灌多了忘乎所以,打了个酒嗝道:“咱们萧县令的夫人也是自己抢来的,人俩不也好得很!”

    萧元度当初抢亲闹得太过轰动,先是两州差点打起来,后来又是天子赐婚,至今为人津津乐道。

    便是偏远如巫雄,知道的人也不少。当然也有今日才方知晓的。

    醉汉话落,屋内一片哗然——真没想到,县令娶亲原来也是靠抢的!

    不过也难怪,县令夫人不仅貌若仙娥,还善若观音,萧县令把持不住把人给抢了也在情理之中。

    “萧县令也是性情中人啊!能否跟大伙说说,你当初是怎么把人抢到手的?是否也跟咱们一样?”

    “如何能一样?你们那等小打小闹,哪及得上萧县令轰轰烈烈。”

    “也是,崇州呢,不得一路过关斩将?”

    “县令就是县令,抢婚都比一般人……”

    里吏眼见萧元度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味,正想开口喝止,萧元度霍地站起。动作太大,带动的案上盘盏一阵叮当作响。

    屋内为之一静。

    萧元度瞥到老丈惶恐的眼神,念及今日终归是人家的大喜,略显生硬地扯了下嘴角,“诸位慢饮,我先出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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