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迎进主室,却不见陈缣娘。

    “缣娘呢?”

    良烁命人把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木箱抬至她面前的几案上。

    “这些全是织锦会三日签下的单契,订金堆了好几间库房。缣娘现在恨不得有三头六臂,更不得闲了。”

    谁能想到织锦会效果如此惊人?即便是姜佛桑,骤然看到这么多单契也觉出乎意料。

    大致看了看,心里掂量了一下,觉得以目前的进度,怕是明年上半年都结束不了。

    幸而签契时交货日期放得足够宽。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情况下,那些商贾再是心急也只能等。

    但再宽的期限在这么多单契面前还是有些吃紧,更何况打铁需趁热……

    “不若这样——”姜佛桑让良烁把陈缣娘叫来,而后说了说自己的想法。

    大致就是舍末固本。既然缭作人手不够,与其左支右绌,不若减少织品种类。

    陈氏织作最兴盛时虽也同时经营多种织品,主要织品却也只有那么一两个。

    “倒是可行,只是,”良烁指了指存放单契的木箱,“纱罗绢这些也有不少人下订。”

    “舍,不是不做。生意照做,只是织造交由别人。”

    陈缣娘明白了,“女君指的是民间那些织户。”

    姜佛桑点头,“具体来讲,就是由咱们提供原料,织户进行织造,所出成品由咱们统一收购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确可减轻压力。只是织户水准有高低,他们用的又还是老式织机……”

    姜佛桑道,“我欲得鱼,又不能亲往垂钓,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授人以渔。”

    “女君是说,”良烁不太确定,“把新织机对外公布?”

    “没错。”

    莫说良烁,陈缣娘亦是一脸震惊。

    她们的缭作才刚起步,新织机若然公布出去,即便那些人没有织谱,她们的优势也会大大削弱。

    姜佛桑笑了笑:“当然不是全部,我指的是脚踏缫车、双综织机这些,最多再加个多综机。”

    大小花楼机是王牌、也是杀器,她就指着这两样挣钱,还没无私到这种地步。

    等到了脱身那日,她倒是不介意公之于众,只不是现在。

    陈缣娘沉吟片刻,率先表示了赞成。

    陈氏的散花绫都舍得,再加个多综机又如何?

    “葛布、越布都可交出去,还有除轻容纱和软烟罗之外所有纱罗,至于别的……缣娘你可自行斟酌。等确定下来,再由良烁出面招揽民间织户,城中一些织作亦可合作,相信他们不会拒绝新织机的诱惑。至于缣娘方才所说织户水准问题,这个确要重视。”

    姜佛桑思索片刻,道,“磨刀不误砍柴工,缣娘你再辛苦些,拟订一个标准出来,良烁照着标准来招揽,招揽时你也帮着把把关,先严后松,后头方能省心。”

    “何需女君吩咐。”陈缣娘干脆应下。

    良烁又问,“女君还能在棘原留多久?”

    想到昨日自西市回府佟夫人将她叫去说的那番话,姜佛桑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大约不日就要动身去巫雄,后面的事全靠你俩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