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食住行万般仔细,不肯让她多遭一丝风、多受一分冷。好汤好药的养了十数年,倒愈养得弱不禁风起来。

    后来困于许氏后宅,体弱又添心病,病榻缠绵自伤自苦,就更是消磨了心性。到了后来,对万事都懒怠上心了。

    钟媄说得不错,成日关在宅子里,再好的身体也要败坏了,哪里还养得出精气神来?英师父也建议她多外出多走动。

    其实毋庸她们多言,姜佛桑对此早已深有体会。

    任是金闺玉质,有朝一日碾落成泥,万般苦难不需提,唯一的好处大抵就是能让人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有变强的可能。

    她知道自己这双所谓纤纤玉手,不仅可以烹茶、调香、对弈、弹琴,还可以劈柴,还可以挑水,还可以浣衣,还可以采药,还可以做许许多多的事。

    先生说过,身体是一切的本钱,唯有强健的体魄才能蕴养出强大的精神,并且不负这股精神。

    古来多少英雄豪杰,既有气吞山河之志、亦有百折不挠的坚韧,却生生被身体拖垮,也包括先生。

    她也不止一次地想,若家人没把她养的那般“弱”,若她也有健康的身体、强大的精神,那么在许家或许就不会消极处世,遭遇危险多少也有反抗的能力……不,那样的话,或许她根本就不会踏入许家。

    早厌倦了病恹恹的模样,心里也有些计划,只是在京陵和棘原碍于身份无法成行,到了巫雄倒没那许多顾虑了。

    近些日子常往乡间,但凡能走路绝不坐车,山也不是白爬的。从疲累不堪、浑身酸痛,渐渐能走得更远、爬得更高……

    姜佛桑只当听不出他话里嘲谑,“有劳夫主关心,妾甚好。”

    萧元度哼了一声,大约又想起背她的那一幕,甩袖进了偏室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日子,两人各忙各的。

    姜佛桑没再询问过萧元度行程,萧元度也没过问姜女动向,虽则两人都爱往乡里去,却鲜少碰到一起。

    这日,姜佛桑来了后丘村,正和里吏说着收丝事宜,一个十多岁的小女郎急匆匆跑来,大喊着她阿母要不行了,求里吏救救她阿母。

    一行人赶去,就见那妇人躺在院中地上,捂着腹部来回翻滚,几个人都按她不住。

    旁边是散落的茧丝团,显然发作甚急。可除了腹痛如绞,没有更明显的病症。

    姜佛桑也就识得些药材,照方抓药时大症奇症或许有些印象,对于妇人这种,隐约觉得或许与肚肠相关,又不肯定。

    其实就算记得些相关药方,她也敢此时拿出来。不比扈长蘅的宿疾,可以慢慢调养,也有纠错的时间,这妇人是急症,稍有差池就会害了一条人命。

    而且光有药方也无用,还需抓药。村中是没有医官的,十天半月也不见有游医经过,得进城才行。

    里吏有牛车,但牛车太慢,姜佛桑便让村人驾她的马车去。

    驭者要留下保护他,不能离开,幸而村中有善骑者。

    马车驶得飞快,经过裕宁村时被萧元度看个正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