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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左县尉孙盛苦范广已久,领了命马不停歇,直奔其府邸而去。

    从白天到黑夜,掘地三尺,总算大有所获——先后在其书房、寝卧,甚至庖室、地窖中搜出大量银钱,还有一箱箱吴友德遗留给他的“债券”,上面一个个血红掌印,让人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人证物证俱全,待要过堂之时,却突然传来范广在狱中畏罪自尽的消息。

    这让萧元度大为光火。

    以为是不堪刑讯。询问后得知,入狱当晚,先抽了其二十鞭,又笞了三十下,而后命其在一个高出地面一尺、仅容双脚站立的土垛上站了半宿——孙盛所为皆是依律而行,并无过格之举。

    范广被酒色财气掏空的身体如何当得?连夹棍都未及上便已招供,酷虐之刑根本没能派上用场。

    这就更离奇了,既已招供,何必寻死?世上岂有畏刑不畏死之人。

    “看守的狱吏都是白喘气儿的?!”

    囚桎犯人时先要搜身,莫说锐器钝物,便是一件多余的衣裳都不能私留,牢狱内更无房梁,这种情形下还能让人死掉?

    孙盛跪地请罪:“范广在衙署横行多年,淫威深重,狱吏见关的是他,不确定他有无再起之日,并不敢像待寻常犯人那样搜检,这才……也怪卑职没有说清盯紧。”

    萧元度叉腰站了会儿,瞥了他一眼:“起来说话。”

    死都死了,这时候再说这些也无用。

    “值守狱吏全部问责。范广既死,就给我仔细审审他那些同伙,我就不信,还能人人‘视死如归’!”

    孙盛抬了抬头,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见萧元度怒盛,又把头垂了下去,“是,卑职这就去办。”

    孙盛走后,萧元度翻看起范广口供。

    范广吃不得打,倒是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。

    不仅敛财之道承了吴友德的衣钵,就连与匪寇勾结也是自吴友德始。

    吴友德在任六年间,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、逼良为寇,为防人寻仇,便想了个以恶制恶的法子。

    这个法子便是“养寇自重”。

    难怪年年都以剿匪之名向上申报财力支援。却久剿不灭,甚至越剿越多,敢情是要留着大寇压制民匪。

    吴友德自不可能亲自出面与那些大寇联络,全都经的范广的手,刘立山便是其一。

    刘立山被灭后,其兄弟刘立水威胁范广救自己脱身。

    范广唯恐他牵出自己,见刘立水的身份并没被衙署的人识破,想着大狱内关了那么多匪众,少一个并不显眼,这才将其私放了出来。

    哪成想刘立水出狱后投了四方寨,紧跟着四方寨又灭于萧元度之手……

    萧元度屈指点了点口供上招出的另几名匪寇,森然一笑。

    接下来几日,萧元度带人连端了几个匪窝。

    然而孙盛这边进展却不大。

    该想的手段都用尽了,范广党羽个个被抽得皮开肉绽,牢狱内惨嚎声日夜不断,得出的也不过是已然知悉的事。

    那些人已是找无可招,便是范广最倚重的属员也无法交代出更多。

    既没有新的发现,只能暂且定案。

    -

    “夫主打算如何处置那些县吏?”

    忙了一天,傍晚才回到内院就被姜女堵了个正着。这是公务,萧元度本不欲与她多说。

    不知何故,许是想起了前番的“逆耳忠言”,终是开了口,“你既懂民生,也该懂律法,又何必问我?”

    这话多少有些嘲讽在内,正如她那句“大将军何不战场杀敌逞威,偏偏屈居于小小的巫雄县城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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