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故小子此番登门,乃欲求王翁,许小子于长安之内,货宅地一处。”

    说着,阳毅生怕王陵误会般,赶忙补充道:“及宅地之费,小子自当尽数奉于内史!”

    听闻此言,王陵目光中,便缓缓带上了一丝洞悉。

    “此子年不过二十,怎有如此韬略?”

    王陵活了六十多年,又为官十数载,对于阳毅话中的意思,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!

    如果真的只是打算在长安买一块儿地,阳毅又必要特地登门,拜会身为九卿之首的内史王陵?

    阳毅甚至都不需要考虑少府,只要跟老爹阳城延打声招呼,阳城延一道手令下去,啥都能办的妥妥当当!

    但阳毅呢?

    非但不借助老爹的威权,想要亲自用钱,到内史衙门花钱买地,甚至为了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,亲自找上了王陵!

    这里面暗含的意味,别说王陵这样的人精了,随便一个在官场混过的中年人,都能看的明白。

    其一,便是阳毅借着此举,告诉包括王陵在内的整个朝堂:我阳二郎分门别户,自力更生,不是做给谁看的姿态,而是玩儿真的!

    至于第二层,光是看看阳毅方才带来,此时摆满大半个侧堂的‘薄礼’,就可见一斑了。

    “此子今日之举,当欲同老夫交好……”

    暗自思虑间,王陵便明白了阳毅如此举动的第三层含义。

    ——阳毅非但想交好王陵,而且还想告诉王陵:我和你做朋友,不是代表我爹阳城延,而是代表我自己!

    简简单单一个举动,就将全部意图隐晦的送到王陵面前,光是这一份精明,就足以让王陵眼前一亮。

    “如此小事,阳侍中何必亲来?”

    淡然一语,王陵便将案几上的茶碗再次端起,似是随意道:“只需少府卿修手令一封,内史自会为阳侍中择一宝地?”

    言罢,王陵便将茶碗送到嘴边,轻轻吹开浮在茶面的叶片,浅啄起茶水。

    见此,阳毅自也是心领神会,轻笑着抬起头,不着痕迹道:“言虽如此,然王翁于小子有教诫之恩,小子有求于内史,自当先禀知王翁。”

    “且小子欲分门别户,日后于‘长安’之内,于王翁亦多有仰赖,故备下些许薄礼,同王翁言叙情谊?”

    听阳毅在‘长安’二字上不轻不重的咬下着重语调,王陵终是放下手中茶碗,面色看似随意,目光中却又隐隐带上了郑重。

    “既如此,老夫便厚颜,以谢阳侍中之‘薄礼’。”

    看着王陵对自己略带郑重的一拱手,以及同样在‘薄礼’二字上咬下的着重调,阳毅心底稍一喜,面上却赶忙起身上前,将王陵扶回上座。

    “王翁如此大礼,小子实担当不起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