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把封建君王视为私有的朝廷和万民共有的国家区分开来,也是为自己的作为寻找合理性。

    毕懋康又想到了什么,忧心忡忡地道:“东林之辈,擅口舌而轻实践,非成事之机。汝与之行此险要,只怕难逃覆辙。”

    他是想起了自己的老师李廷机。

    对的,就是那位历史上写辞呈最多的庙祝阁老。

    万历年间,东林党要推李三才、郭正域入阁,为此发动舆论,掀起骂战。

    李廷机脸皮薄,受不了,只想辞职了事。不愿意被万历驱使,和东林交恶。

    结果万历不许,李廷机一气之下,就搬到了寺庙里居住,什么也不干,只写辞呈。

    前前后后五年时间,他一共写了123封辞呈。

    万历也是个心硬的,就是不批。

    最后李廷机彻底崩溃,顶着抗旨的罪名,自作主张地跑回老家去了。

    难得的是没有被万历追究,居然平安无事。

    与毕懋康说起朝局时,对皇帝、对东林党,李廷机可谓是满腹怨言。

    加上这些年亲眼所见,毕懋康也觉着东林党打嘴炮一流,惯会作对,却鲜有实事,不得不提醒张继孟一句。

    张继孟却呵呵一笑,话里藏锋。

    “彼东林而非此东林,又或者说,不如弄个新东林。”

    一股电流刺激的毕懋康寒毛皆竖,浑然没有想到张继孟等人野心如此之大。

    可仔细品味一番,此举却是大善。

    东林已经烂了,再抱着这颗烂树,除了跟着腐朽,也不会有什么伟业。

    何不如另起炉灶呢?

    “因此尔等舍弃中枢,专攻地方?”

    中枢就是个烂泥塘,加上皇帝只玩权谋而无大格局,留在中枢甭想做什么出来。

    这些时日,刘宗周、侯恂等人与临清这边书信往来,言语之中都隐晦地表达了对新君和朝廷的失望。

    尤其是刘宗周,日子颇为难过。

    让左梦庚说着了。

    他的那篇奏疏上去,崇祯看了之后就给扔到一边,完全不当回事。

    刘宗周在顺天府尹的位子上,除了整顿整顿京师治安外,几次讨论朝政都被崇祯给无视了。

    这让他倍感苍凉,隐隐萌生去意。

    至此,大家赫然发现,抛开中枢,在地方上经营一隅,反而能够放得开手脚。

    反正大明从南到北到处都乱糟糟的,造反作乱的事儿时有发生。朝廷对地方的控制,省一级还好,到了下面的州府已经有些顾不上了。

    要是万历年间,三个东林党人把持东昌一府大权,简直不可想象。

    可现如今,就因为钞关码头修缮的又快又好,迅速恢复了对京师的供应,朝廷便睁一只眼、闭一只眼了。

    或许在中枢的那些大佬想来,区区知府、知州等撮尔小官,要想拿捏,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?

    却不想想,一旦天长日久,这些人扎根日深。再想动,可就没那么容易了。

    最主要的是,朝廷的那些大佬们根本就没有想到,几个低级文官的背后,还藏着一个暂时不起眼的武将。

    现在几位文官在给左梦庚打掩护,假以时日,待左梦庚实力足够,一切就要反过来了。

    毕懋康回到住所,久久难以平静。

    新式火枪的震撼场景始终回荡在他的脑海里,那个少年野心勃勃的模样也令人惊慑。

    可同样的,风雨飘摇的江山更是让他阴郁。

    他的人生很长了,经历也很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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