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拉着长子的手,对他述说着先祖辉煌的传说,讲述西域诸城的宾服,讲草原上祁连山与天山的宏伟,再讲北海那湛蓝的宁静湖面,与两岸黄绿层叠的树海。

    于夫罗在儿时坐在老单于的膝上,听阿父讲述祖先的英雄事迹和征服的辽阔大地,他至今从未去过,他也便从未对长子说过,但如今他是单于,刘豹是左贤王,他便用神圣的语调对着已是少年的儿子咏叹。

    次日,惺忪间他派亲卫使者询问诸王的开拔情况。

    折兰王负责西面,他回说昨夜城西有狂风刮过,军中器械尽数吹乱,不少事物落于流沙中,他还需两个时辰再行整顿;呼毒骨都侯负责北面,先贤骨都侯负责南面,他们回说将士干渴,正在莫水边排队取水,也需两个时辰才能再度出发;东面正是左谷蠡王负责,他倒是已经整顿完毕,但仍要派兵考虑城寨中叛军出袭;而在东北处休憩的独孤、粟籍两部则干脆没来,回使者说大军开拔后他们再行汇合,如今将士正在用膳。

    单于气得睡意全无,只能让手下的国相、都护都去探查实情。除去东面以外,其余情景当然不属实,匈奴王侯们只得破费了些钱财,请单于亲信们帮自己美言几句,单于亲信也不愿与汉军大战,便私下串联一气,对单于说:“这些日诸王率部作战,早已精疲力竭,单于仓促之间让他们出兵,他们神思迟钝,自然做得不好,事情再紧急,也不能强使疲敝之众,单于还是让他们再歇息一日吧。”

    单于寻思一番,也觉得确是如此道理,便让他们再休整一日,明日定然出军。

    但他未料到汉军走得那样快。当夜,单于被刘豹从帐中唤出,在主阵的山丘间看到远处五里外的火光,火光漫山遍野,在灰黄色的大地间显得格外明亮,仿佛在阴暗的灰色锅炉中骤然抽出一把炽热的锻刀,起初只看见那一线刀刃,而后看见红透的刀面,将整个黑夜都化为刀的锻水,生出股股蒸腾的热气。

    单于一时非常惶恐,他从火光之中看出汉军严整的阵型与战意,自己此时断难抗衡。好在此时汉军又派来使者说:单于与护匈奴中郎将乃是戚家,本不该刀兵相见,但单于为政无道,便不能不大义灭亲,只是做人不可能绝情,如今单于军队阵型散乱,战而必败,白白辱没了单于的武名,他愿后退五里,等两日再与单于会战。

    单于不料汉军竟是如此态度,一时也有几分感动,将腰佩的金丝腰带赠予使者说:这是赠以家妹成婚的礼品。又问亲卫前些日子杀掉的汉使尸首何在,当交予使者一并带回。左右低首为难说:那汉使已被喂了野彘,只剩下骨头了。尴尬之下,使者拿了腰带便告辞离去了。

    单于知晓刘备陈冲秉性,说两日后约战便定是两日后无疑。单于松下一口气,他昨夜一晚没睡强撑到现在,此时更是头脑昏沉,他决心明日再整治不停令的王侯,今夜暂且睡下,靠上床榻不过片刻,他便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待王帐中传出单于的鼾声,一名亲卫小心拉开帐幕打探情形,见单于确实沉沉睡去,便回身向几名伙伴招手,一共四名亲卫跟了进来,他们手持麻绳麻袋与沾了水的帛布,两人在床榻上将单于手脚捆缚一处,一人果断将湿布塞进单于口中,另一人张开麻袋扔出其中的草人。

    于夫罗还未发觉到底发生了什么,便被扔进一张麻袋中,他们又往里塞了些生肉填满麻袋,显示不出人形,又点亮王帐篝火,用草人做出伫立沉思状,完毕后四人便抬着单于跑出帐外。前后时间不超过半刻钟,当真是快如脱兔。

    得手后他们乘上坐骑,沿路有人见他们抬着麻袋满面喜色,便问他们要往何处去,为首的亲卫面色不改,信口回答说:单于心情大悦,赏了他们一只野彘,他们正要到水边炙烤分食。单于军士都信以为真,放任他们离去。

    等他们离了大营,四人都长抒一口气。他们解开麻袋,将单于从麻袋中拖了出来,见单于早已在麻袋中闷晕过去,亲卫们便洒些砂水在单于面孔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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