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冲甚至已能嗅到刀锋上的血腥味,可到底没能挥下来。陈冲感受着翼德的凝视,心中不由得有些好奇,自己已经三年没见过翼德的样子了,他现在还是那么粗犷吗?还是因为那件事后消瘦了?他下意识伸出手,试图摸索着翼德的面孔,但入手时却一把就摸到了骨头。于是他说:“是翼德吗?怎么瘦了这么多?”

    这句话说罢,陈冲只能听到“砰”的一声,似乎是斫刀跌落在地的声音,但场面上却无人作声,而是一片寂静。张飞甩开陈冲的手,想捡起自己的斫刀,却怎么也弯不下腰,他心乱如麻,而一旁的赵丘赶忙上来说道:“车骑,太后有令,说是当场诛贼,千万不能心软啊!今日若不能除去国贼,国家将永无宁日!”

    张飞不耐烦地推开他,终于捡起了地上的斫刀,可再望着陈冲,不知为什么,他还是愣愣发呆,无法下手。赵丘看出有几分不对,知道车骑将军还是顾念兄弟之情,于是干脆狠下心来,对着身后的甲士说道:“国家养士,正为今日!诸位要报效皇恩,还有更好的时候吗?太后有令,杀陈冲者,赏绢万匹,封万户!”

    可出乎他预料的是,那些甲士虽然杀了庞统等人,但在陈冲面前,却连刀也不敢拔,刚做了个拉弓上箭的架势,也都很快松懈下来了。又有人对赵丘说:“丞相怎么会造反呢?大概还是冤案吧,丞相又没有带刀兵,让他去天子面前自证清白,解除误会,不也很好吗?”

    赵丘却听急了,他私下里检举陈冲造反,就是要以此一步登天,怎容他人否定?如果太后顶不住压力屈服,自己可就十死无生了!可放眼过去,数千人没有一人敢对陈冲下手,气得他赶紧夺过一人的弓箭,对着众人骂道:“朝中禁卫如云,可竟没有一个忠臣!”继而挥手拉弓,就对陈冲射去一箭,不偏不倚,正中陈冲小腹。

    这一切发生得太快,所有人都措不及防,没有人预料到真有人敢对陈冲动手,时间也仿佛在这一瞬间定格。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从腹部席卷陈冲全身,让他全然无法站立,接着双腿一软,直接倒在了地上。原本为黑暗笼罩的双目,此时似乎又看到了光明,却不是人世间的光明,而像是一片五彩斑斓的水面,正从天而降,一把将他拥入怀中。陈冲对这种幻觉很熟悉,那是在长安城下时,他目睹满门为吕布所杀,也是看到过这样的幻象。生平的一桩桩事迹,遇到的一个个人物,此时都如同白驹过隙一般掠过眼前,而他就好像在其中浮游着,不知所来,不知所往,耳边好像听到了很远处的惨叫声与厮杀声,但仔细去听,又仿佛变成了孩童的啼哭声和母亲的歌谣。

    在这种安慰的色彩与声音中,陈冲已经感受不到任何自己的存在,四周的光彩正在逐渐消散,而他自己也似乎也将变成空。但这个时候,有个声音在耳边焦急呼唤他:“庭坚!庭坚!”

    是董白的声音,他用力张开嘴,却微微地喊了一声:“翼德在吗?翼德!”可是,他想,翼德恐怕还在生自己的气吧!他是不是已经抛弃我了?

    而翼德的声音却出现了,他回应说:“兄长,我在!”

    这时,陈冲才从浑浑噩噩中苏醒过来,尽管看不见任何东西,也能感受到腹部的剧痛,但他却更能感受到,自己的一只手握着妻子,一只手握着兄弟。

    他本有千言万语,却无法向之倾述,停了许久,只说了一句:“我要死了!”

    张飞此时强忍住痛哭的冲动,颤抖地回报说:“兄长,没事,赵丘那个小人已经被我杀了,魏讽那些小人,我也一个都不放过!”

    然而陈冲却微微摇头,对着张飞说道:“翼德,请你带我去宫中,临死前,我有一些话要说给太后。”

    话毕,喘气不止,这个时候,他感觉自己的身躯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拦腰抱起,紧接着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,这温暖稀释了他的痛苦,甚至让他的听觉短暂的恢复了敏锐。他听见翼德低声说了一个“好”字,也听到董白和陈秀在一旁的抽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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