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再主动相见,哪怕私下里妻子小辈相劝,也是没有半点用处的。

    而越在这种时候,陈冲就越发想念云长。翼德为云长之死感到愤恨,难道他以为,自己是一个木头人,不懂得爱和恨吗?他看到云长的灵柩和遗容时,心如刀绞,掌心被自己的指甲扎出血!他也恨啊!憎恨这个宇宙对人命运的捉弄,憎恨造化对造物的无穷的恶意,很多时候,他甚至会想,难道人活着这一遭,就是被迫来忍受痛苦的吗?为此他也会有一种欲望,想拔出雪亮的刀锋,想洗净这个无情的世界,用鲜血还天地一个干干净净。但陈冲又经历过太多,他知道这种仇恨通向的只有空洞,就像彭脱一样,杀多少人也不会感觉到解脱。

    人应当为死去的人报仇,但人还有更应该做的事情,那就是扞卫死者的尊严。太史公说,人或有一死,或重于泰山,或轻于鸿毛,就是这个道理。死者并非因为死亡就与这个世界失去瓜葛,他虽然死了,但还可以存在于活着的人心中,只是世人会铭记那些重于泰山的人,蔑视那些轻于鸿毛的人。显然这种杀戮并不会给云长带来尊重,云长是个顶天立地的人,他是英雄,英雄应得的只有爱戴和敬仰。

    陈冲这么想的时候,忽然就有了南巡的想法。他少年游学时,曾经去过荆州扬州,但是在自从与玄德等人结为兄弟后,就一直在河北、河南、山西一带活动,也就是炎兴末期时去过两次巴蜀。而上一次去江陵,好像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。而在现在,正好可以再去一趟江南,一是安抚江南百姓,处理战乱后的民生问题,二来也是再见一次长江和云梦泽,同时去拜祭包括云长在内,战死在长江两岸的英魂们。而等结束南巡,又正好去北海赴约,正是一趟圆满的旅程!

    陈冲将这件事情说与妻子听的时候,董白是反对的,她对陈冲说:“你现在身体不好,哪里受得了江南的湿气?何况京中形势复杂,你若是走了,也不知道又要闹什么乱子。”但结果一如既往,她依旧没有说服丈夫。

    陈冲回答说:“江南我去过,并不是什么狼潭虎穴,何况还有医生作陪。至于所谓京中的乱子,又是哪里的事?大不了等士元他们回来,我再去不迟。”

    一旦下定了决心,很多事情就好做了。此时诸葛亮还在建业善后,陈冲令他不必着急回朝,领军班师这种事情可以先交给张既、庞统等人,强调处理江南的民政才是重中之重,故而陈冲授予诸葛亮便宜行事,任免江南官吏的权力,等陈冲过来后,再和他细细商谈具体的处置细节。而后陈冲才在朝会上正式提出南巡的计划,并提出令庞统为丞相府长史,U看书 w.uukashu.et暂代丞相府事宜。此事赞成的人不少,反对的人也有许多,反对的理由主要还是说,庞统的资历不够,恐怕还需要几人一同决议。陈冲便又任命了御史大夫王象,尚书令桓范一同理事。再斟酌一番后,还是让张飞去暂管上林军。

    给张飞下诏的时候,陈冲托人转告说:“我今去南巡,是为云长扬仁义之名,而你在京畿做事,当如履薄冰,不要再重蹈覆辙!”而后果然没有收到回话,陈冲对此也并不在意。等到七月中旬,庞统等人班师回来,陈冲也就如期交接,而后带了包括赵丘、陈秀在内的大约二十来个随从,就这般从雒阳轻装出发了。

    出发的时候,妻子董白送陈冲至伊阙关,对着陈秀等人叮嘱一些琐事。说半夜的时候,不要让陈冲再读书;遇到江南的坏天气,要让陈冲好好休息;还有平日里不要让他乱吃江南的东西,恐怕水土不服,等等等等,听得一旁的随从面面相觑。直到陈冲握住妻子的手,董白才不再多言。两人都知道,这恐怕是陈冲人生中最后一次远行了。

    随着马夫挥动马鞭,车轮的滚动声和马蹄声一起响起,身旁的景色开始缓缓被抛至身后。陈冲从车窗中探出头,朝妻子远远地挥手,而后坐回到马车上,进行了长久的一声叹息。他感受着车轮下滚过的一颗又一颗嶙峋的石子,很快就产生了一种飘然的惆怅感,得知云长死讯时的预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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