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口。结果也是一片大好,国家虽说还未收回荆、扬、交三州,国内也还未彻底清查隐户,但在册人口已达到两千两百余万。且仅在去年一年,国家便有百万新生儿。看到这些数字,陈冲倍感欣慰,他心想,现下国家府库充盈,或许再练两年兵,统一的时机就成熟了。

    此时的陈冲已经六十三了。常年在案牍内工作,加上他早年被白波贼留下的眉伤,导致这两年内他的眼疾迅速加重。在夜里对灯读信,他往往看不了一会便觉得两眼昏沉,好像眼前蒙了一层朦胧的纱雾。这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不小的麻烦,每次他对镜整理妆容时,常常会剪错须髯,用短刀修理鬓角时,他更是会不小心刮伤自己。这使得他不得不让妻子董白帮他打理,而在这种时候,他就露出孩子一般的手足无措,坐立难安,好似受到煎熬之类的酷刑似的。

    而在打理完成后,他打量着铜镜中朦胧的自己,竟有一两个恍惚时刻,他仿佛看见年轻的自己在镜中微笑。这让陈冲怅然若失:在身体的活力迅速丧失的时刻,他才越发清晰地意识到,自己正在无法逆转地走向衰亡。

    很多年轻的人或许会疑惑,为什么年老的人会贪慕长生呢?陈冲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:正如一个人曾经见过光明,就无法再忍受黑暗,一个人听到过仙乐,就无法再欣赏凡响。而一个人既然年轻过,曾经在广阔的后土上驰骋过,他就无法再容忍自己成为一个虚弱无力的老人,逐渐在红尘中腐朽成骨木。所以一个青年人往往意识不到生命的可贵,因为他没失去过。而老人就会贪恋一切尘世间存在的事物,热爱剩下岁月中每一刻的欢愉,想尽一切办法挽留和享乐。陈冲忽然想到钟繇,他比自己大十岁,去世时比现在的自己还要苍老,想必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,才不乐意放权吧。

    每当这个与始皇帝共情的时刻,陈冲就更由衷地敬佩起高祖刘邦,像他这样能够洒脱看轻死亡的皇帝,恐怕再也没有了,陈冲心中也下定决心,要以他为榜样,尽力去做这样的人。

    又到了一年过年的时候,天空中零零散散地飘着霰雪,府中的梅花也开了。雒阳城上上下下都呈现出节庆的气息来,陈冲就和董白一起张罗着,在府中摆了一些宴席,除了自己的儿女外,还有女婿何晏、弟子庞统、吕乂、赵丘等人。男男女女大概有五六桌人,就基本是丞相陈冲过节时的亲朋好友了。

    虽然人不多,但陈冲还是很开心,破天荒地与众人一起宴饮至深夜。等到快宵禁的时候,众人才零零散散地离开。正当陈冲和妻子一起打扫房间的时候,门外突然有人敲门,打开一看,发现竟然是弟子庞统。陈冲不禁笑道:“怎么,已经走不动路了?士元要是不嫌弃,我这里还有偏厢,可以让你将就一夜。”

    熟料庞统神色慎重,他入了房门后,先是往身后环顾了一圈,而后又对董白说:“师母,我有要事与老师相商,请您先规避一二。”

    庞统生性耿直豁达,平日哪怕是遇到军国大事,他也是淡然处之,如今在自己面前,他竟露出如此严肃的神色,陈冲暗中吃了一惊。虽然他不明其中缘由,UU看书wwwuukan 但也知道弟子不会小题大做,于是也就先让妻子离开,赵丘在外守门,自己则泡了一壶茶,与庞统对案而坐,问道:“有何大事,但说无妨。”

    庞统注视了陈冲片刻,开口就问道:“老师听说最近的谣言了吗?”

    “什么谣言?”

    “代汉者当涂高,涂高即坚庭,丞相者也。”

    陈冲闻言,斟茶的手微微抖动,险些漏出茶水。他想掩盖过去,但想了想,在弟子面前也无必要,就放下茶壶,对庞统说:“这是无稽之谈,我既不会行此乱事,自然也不会对此忧心。”

    这是庞统早就料到的答案,他将身子微微前倾,对着陈冲说道:“老师可以不为此忧心,但是太后呢?天子呢?先帝留下来的这些勋贵呢?太学闹成了这个样子,天下人都在议论纷纷!谁还能不知道-->>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