桀纣之君,我自问也对得起列祖列宗,就怕太傅百年之后,却当不了什么比干伊尹。是对是错,你自思自量吧。」

    天子说罢,转手就下了逐客的手势。钟繇依旧没有什么表情,他低头说了声「臣告辞」,向天子拜了一拜,又转首看了陈冲一眼,就草草从殿中退去了。

    刘燮见钟繇离开,松了一口气,对陈冲致歉道:「让叔父看笑话了。」而后又故作轻松地解释方才的情景。原来钟繇借助司马懿投敌一事,趁机向他发难:指责刘燮登基以来,自矜才能,阻塞言路,亲近周不疑、司马懿等小人,又疏远先帝辅臣,方才导致如今局面,朝野对此怨怼已久,故而他提议刘燮效仿孝武皇帝先例,向天下广发罪己诏,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。

    说到这,刘燮也颇为自嘲,缓缓躺在榻上,指着自己的胸口对陈冲道:「不过方才说的话也是假的,就这么去见阿父和列祖列宗,我恐怕也抬不起头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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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「半年前,我还在采石矶,二十万大军号称无敌,已经打到建业城下了。半年后,周瑜都拿下襄阳了。」他突然提高声音: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!我的母后和我耍心机!两个弟弟窥伺我的位子!我的岳父现在想逼宫!还有那几个与我共事***,说要誓死效忠我的,转眼就厚颜无耻地跑到南面去了!这都是我的错!」

    刘燮握紧了拳头锤着床榻道:「有时候我真的想过,做个桀纣之君没什么不好,至少把这些对不起我的人都杀个干干净净,还天下一片清白!」

    「但是我还是做不到,上个月月末的时候,我其实已经安排好毒酒了,打算把我二弟叫来,直接隐诛了他。但是母后在我身边安排有人,得知这个消息,立马就拉着全家到我面前哭,一家子哭哭啼啼不成样子,我能怎么办?总是下不了手的。可我要是对得起他们,就对不起天下了。」

    陈冲震惊之余,不知道怎么插话,这毕竟是刘家的家事,自己再怎么亲近,也终归姓陈。突然,他看见刘燮的脸上,此刻竟又流出泪水!天子捂着自己的面孔,开始哽咽和抽泣,一家人闹到现在这个地步,想来确实也十分悲哀吧。但是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?权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,还能顺利收场吗?他本来想和天子谈谈最新的沔北布置,此时也不知从何说起了。

    然而刘燮的话还没停,他喃喃着说道:「但我最对不起的,还是叔父你。我知道叔父你真心希望我做好,我也真的想做到……大概是我天资不足吧,本以为是些信手拈来的事情,最后却弄成这样一个境地,害得含贞连尸首都没留下来,将来去了地下,我又该怎么见含贞呢?」陈冲沉默着没有答话。

    过了好一会,天子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,陈冲此时才询问他对沔北布置的意见。可说了一些话后,天子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,显然已经没有视事的心情和精神,刘燮缓缓挥手说:「叔父虽然复起为相,还没有重建丞相府吧,过段日子我就会下一道旨意,令丞相府总管内外朝政。叔父大可着手再建丞相府,事成之后,政务也不必再经过尚书台了,宫禁内外,事无巨细,都归于叔父。」

    殿中静了下来,陈冲注视着刘燮,心中涌起惊涛骇浪。天子不会不明白这道旨意的意思,一旦成真,便相当是把社稷神器都让给自己了,这已经超越了人臣的本份,恐怕霍光的权势也较此稍逊。但自己能够推辞吗?又应该推辞吗?答案毫无疑问都是否定的,他必须肩负起责任来。陈冲沉默片刻后,终于说:「只要陛下信任,一切都听陛下的安排。」

    刘燮则如释重负地笑了笑,他最后说道:「我把江山交给叔父

    ,将来发生什么,就只有叔父自己去扛了,但我很安心。」说罢,他头脑昏沉,辗转片刻,他盖上寒衾,翻个身后就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陈冲站起身走出殿堂,在门口停驻少许,听到外面有鸟的啼叫,抬头去看,却只有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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