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。阳光照射进来,正好洒在他肩上,陈冲抬头就看见了刘备雕像的双眼,他也不自觉地笑了,站起来自顾自地说:「让你们看笑话了。」

    简单收拾了一番后,他找守卫借了一匹马,缓缓往回走。此时他才有精神注视来时的路,结果不免发现,沿途有许多衣衫褴褛的孩子正在地里捉虫,而沿途的阡陌之中,也多见粗布荆钗的农妇,竟不见有多少男丁,思其缘由,大概是很多人都死在大江以南了吧。陈冲见此情形,又想,也有十数万人承受了相同的悲恸,自己并不比他们重要半分。自己是老人尚且无所谓,而那些丧夫的女子,丧父的孩子呢?自己也要为他们负责才是。

    正在思考的时候,陈冲忽然听到南面有人大声喧哗,他惊了一下,睁眼去看时才发现,原来是有孩子落入水里了。周围有十几个孩子大声呼救,也有五六个成年人赶了过来,但见水深河宽,无人敢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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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情形危机,陈冲来不及细想,立刻就从马上跳下来,紧接着跃入河中,初秋的河水仅仅是微凉,陈冲稍微适应了一下水性,便朝落水的孩子游过去。溺水的男童已经慌了神,在水中胡乱扑腾,手脚乱动,小脸时而露出水面,又很快被水流冲下去。陈冲见状,只能先猛吸一口气,再潜入水中,用背部把这男童托起来。这孩子有了依靠,渐渐地才不慌了,只是双手紧紧拽着陈冲,让他感到有些沉重。

    好在这孩子只有四五岁,还不算太沉,陈冲稍微废了些力,还是把他带到了岸边。岸上的人手忙脚乱地把陈冲接上来,然后又有人说:「还有一个在河里。」陈冲听了一惊,也来不及歇息,就继续回到水中去寻找,然而他来得太晚了,而且在水中伤眼的视线很差,看许多事物都是黑魆魆的。他三次换气,三次潜水,哪怕精疲力尽,也没有找到另一个溺水的孩子。到这时他终于坚持不住,一上岸就晕倒了,多亏是有人为他按压了几下胸部,他才又缓过神来。

    这时两个孩子的母亲都赶过来了,发现孩子被救的那位欣喜若狂,而找不到孩子的则在原地大声嚎哭,抱着陈冲的腿说:「恩人,你再找找看,再找找看!」陈冲心中也很愧疚,但他实在没有力气,只能从腰间掏出玺印来,让他们去找当地的亭长,而后一起到河中来捞人。众人看了他的丞相印,一时息声,谁也没有想到,眼前这位浑身湿透、衣着寻常的老人,竟就是当朝的宰相。

    有人窃窃私语说:「丞相看上去仿佛常人,并无什么不凡啊?」

    在极度疲累的情况下,陈冲等到了亭长过来,指挥他们扎了一个木筏,而后在河面上撒下渔网,打捞了差不多一个时辰,终于把在河底的孩子捞了起来。陈冲把孩子的尸身还给他的母亲,但是这名农妇已经说不出话了,她抱着孩子颤动着嘴唇,只对着陈冲深深低头。陈冲对此也觉得难过,为此他又派人去府中拿了一块金饼,交给了本地的亭长,令他把这些钱都换成粮食,专门赡养亭内的鳏寡孤独。

    做完这些,陈冲已经精疲力尽,什么也不能去想了。他叫了一辆牛车,说了丞相府的位置后,就在车上又静静睡着了。不过不同于在昭陵的那一觉,这一次他睡得非常安详,梦中什么也没有,只有一片无声的寂静。

    再次醒来,陈冲发觉自己已在榻上,身上也换了件素净的纱衣。董白果然也在榻前,正为他煮一碗暖身的肉糜。陈冲看了妻子一眼,第一句话就是:「阿白,含贞走了。」董白回头注视他,缓缓点头说:「我知道,你昨夜没回来,台中专门来通过信了。」

    陈冲又说:「那就让稚奴和仲成(赵丘)过来吧

    。」

    陈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他还是一如寻常般无忧无虑,陈冲将他抱在怀里时,注视他的眼睛,想从中寻找过去陈璋的印记,而陈秀则用手摸着老父残缺的眉骨。陈冲笑了笑,转而对一旁端坐着的赵丘说:「你带笛子了没有?再吹一次《青雀贺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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