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时间快些走的时候,每分每秒却都如此漫长。而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内,陈冲感受到了煎熬。他只能再次开始在湖边行走,只是这时他已经不再有此前淡然的心境,而是焦躁又烦闷地走着,一股罕见地冲动正在他的胸中激荡,但他却不准备释放,而是试图先走到自己疲累,等这冲动一无所获的时候,他再停下来。

    终于,在陈冲一度满眼血丝的时刻,一声啼哭从房中传来,紧接着老妪抱着孩子出来了,她们先是对陈冲报喜道:“恭喜丞相,是位公子。”但陈冲很快听出不对,他抱过孩子,哑着嗓子问道:“公主现在如何?”

    老妪犹豫了片刻,说道:“夫人并不好,原本有些难产,但还好生出来了,只是眼下流血过多,还在里面止血呢!”

    陈冲闻言,不顾老妪的阻拦,急急地往产房里闯。虽然此时分娩常被人称作是污秽之事,但在陈冲看来,并没有什么值得介怀的。他的眼中略过其余各种事物,然后很快定在了妻子的脸上。他看着她,她也看着他,两人都好像是重新见面一般,但很显然,万年已经置身在濒死的幻境之中。

    陈冲看着她的双颊泛着红晕,眼睛闪耀着,她那双纤细的从袖口中伸出的白皙柔荑,此时正抚弄着寒衾的边角,扭绞着它。看上去处在最幸福的梦境里,不像一个正在出血的病人,而好似陈冲初次在宫中相见时,那名露出仰慕目光的少女。

    她看见陈冲进来了,眼角顿时流出幸福的泪水,接着说:“庭坚,庭坚,你能娶我,我真的欢喜。”

    陈冲如遭雷击,他抱着孩子坐到她枕边,想张口说些什么,但最终化成了一声叹息。

    万年却没有停下,她伸手拉住了陈冲的衣诀,忽然又哭着说道:“你莫恨我!你莫恨我!”

    陈冲握住她的手,才发现万年的手掌竟是如此滚烫,全无年初的冰冷,他再看向她时,发现她的下唇颤动着,似乎随时要吐出千言万语,但即使在梦中,她还是不敢向他问:“你可曾爱我?”

    但陈冲已经感受到了,他静静地看着妻子,终于发现自己是如何彻底地摧毁了一个人的意志,虽然他没有任何的恶意,也猜测到自己会给她带来厄运,但是当这厄运真正揭露在他面前时,他还是在止不住地为其残酷所震撼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呢?他脑中还在想着,但口中已经说出来了,他缓缓说:“万年,我知道,我都知道,我从未恨你,都是我的错。”

    不料万年却哭着摇起头来,像个孩子一样,她凄然地说:“等一等,你不知道啊……等一等,等一等!……”她停住了,好像要理清思绪似的。

    “是的”她开口说,“是的,是的,是的。这就是我想说的。不要认为我很奇怪吧。我嫁你前我就在想,你是一个很好的人,你待人宽善,总是笑,似乎从不会发火,忧伤的时候,似乎也有牵挂着许多人。我想若能嫁你为妻,一定会非常恩爱吧,哪怕是湘妃故事,又有何羡慕呢?但我嫁给你时才知道, 我想得有多么错啊!”

    “你想得太多,对太多人好,又怎么顾得上妻子呢?我早该明白的,但我还是爱你,我想你这么好,只需要稍稍顾得我,我便也能宽慰了。但你竟然……”她说到这,又哭了起来,陈冲连忙为她拭泪。

    不料万年又突然停了下来,抓着陈冲的手说:“但我不怪你,只是我心中还有一个人,我害怕她,她对我说,你不恨我,也不爱我,所以要做一件事,让你永远恨我,记得我。那个人不是我,但我也不知道哪里去了,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现在快要死了,我知道我会死了,我看到门外有很多人,都在等着我……不对,都在拽我呢!你莫恨我!忘了我吧!”

    说到这,万年笑了出来,她微笑的样子格外美丽,如同四月将凋零的海棠。陈冲此时才发现,自己原来是如此地无法离开这名女子。他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,用手紧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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