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人澹忘了,而公主的身份则非常敏感,两人既然相处尴尬,不如分开了更干脆,但陈冲还是婉言拒绝了。刘协既死,自己便是公主唯一的依靠,若是再将她舍弃,恐怕公主连一月也活不下去。

    此次回府,陈冲打定了主意,既然木已成舟,自己还是应当弥补亏欠,至少要使家中融洽。故而纵使难堪到步履沉重,他仍是鼓足了勇气,走到卧房前轻轻扣门。房中没有人回答,陈冲等了一会,后轻声开门,缓缓步入房中,转身便瞧见公主跪坐在席间,用纤细的背影背对着自己。

    该说些什么呢?陈冲被困在了这一步了,他勉强想了一些安慰的话,但都觉得苍白可笑,但他也知道这总比不说要来得好些。

    谁知正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,公主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,断然说道:「你不用可怜我,我虽是女子,却并非如杨柳般易折,不会寻死的。」

    她又说:「我仰慕你,嫁给你,都是我的主意,若让你苦恼,耽误了国事,却是我的过失。」

    说到这,她缓缓转身,用一双不能再流泪的眼眸看向陈冲,这双眼就像蕴含了刀山火海,令陈冲手足无措,但他最终还是镇静下来,用言语踏了进去。他坐在公主身旁,回应妻子的目光道:「不要说这种话,心中难受,该如何便如何。我们做夫妻这么多年了,你说真话还是假话,我都听得出来,很多事情,我也只是勉强自己,若能再来一次,我也想多流几次泪。」

    公主听他这样说,一时怔怔出神,忽而嫣然一笑,伸手碰了一下陈冲的发鬓,而后摇首说:「真不像你。」又背过身去,对着桌桉间的酒盏发呆。就在刚刚两人触碰的一瞬,陈冲只觉有冰结的清雪透体而过,又转瞬消逝,一时心中暗然。他知晓,隔膜并非是一朝一夕能够打消的,他轻抚了一下妻子的背,两人都颤了一颤,很快分开了。

    这次见面后的一旬内,陈冲又几次尝试和万年和解,但公主仍如此前一样,对陈冲的任何言语都无动于衷,还是整日幽居在卧房之内。在和陈冲成婚十年后,公主似乎终于明白了陈冲的软肋,她开始通过折磨自己来折磨陈冲,并且卓有成效。以至于陈冲呆在府中时,竟会产生一种踏入寒窟的畏惧感,这是世上多少人想做到而没能做到的事。

    等到了月底,公主赢得了胜利。陈冲又把褥具抱回了小筑内,当夜用膳的时候,陈冲破天荒地在家中饮酒,一直喝到人都醉了,记不清自己对董白说了什么胡话,只记得阿白一直在安慰自己。

   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可能是半夜吧,外面北风呼啸而起,将小筑内的一些花瓣卷落,一些枝杈噼噼啪啪地敲打着门窗。寒风从缝隙中钻入室内,清冷的寒气顿时让陈冲从睡梦中惊醒。

    他下意识地抓住床头的棱角,翻身起来看。室内没有点灯,窗外树影摇曳,隐隐可以听见后园行廊下风铃的脆响,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处董白身边,而不是在千军万马间。这让他一时放松下来了,回首去看阿白的脸,她还在梦乡中,双眉微蹙,一只手搭在自己胸口,在寒衣内死死拉着自己的衣襟。她也有什么烦心事吗?

    陈冲其实心知肚明,大概还是和自己有关吧。自己若要弥补万年,却又亏欠了阿白,陈冲瞬间想起了灭门时的那一刻,他的心又冷了。他明白,想做一个好宰相,便做不好一名好丈夫。可人生这条路怎么走,才会没有缺陷呢?是我的错?是命运的错?还是人想不犯错的时候,就已经错了?自己犯下的错仅仅是这些吗?当然不是,自己错得一定比自己以为得要多得多。

    陈冲躺下后,将董白缓缓搂入怀里,用两人身体的热气克制住了心中的迷茫感。他心想:可这么多

    年下来,我不愿他人再受苦的心愿从未变过,就算放眼古今,能做到的人也寥寥无***。他这么宽慰着自己,烦恼就渐渐消退了。

    次日上朝前,陈冲找到陈章,便对他说道:「你已然元服,又新婚未久,按理来说应该分家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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