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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陈冲不料杨彪突出此言,一下怔住了,沉默良久后,又缓缓答道:“皆非我所愿,为何要为?”

    杨彪问:“敢问庭坚何愿?”

    这句也问得太大,陈冲不明白用意,但也明白,杨彪是想在临死前说些推心置腹的话。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,陈冲这么想到,便尽量如实答说:“于我而言,尽为善,勿为恶,但求于己,无愧于心,如此而已。”

    杨修看了陈冲一眼,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,他长叹道:“庭坚是纯质取义之人啊!

    杨彪说:“人生在世,譬如朝露。来日苦短,去日苦多。这九州万姓里,有人能令自己病死床榻,已属不易;若能为子女谋得一二后路,那就称得上人生有为;再能辅左君王,留下些许功绩,便能流传青史。再多,便不可得了。”

    他在此处微顿,正视陈冲说道:“孟子尚言,鱼与熊掌不可得兼,故而舍生取义,这是在说生者必然不义的道理。故而治政不可不义,也不可全然守义,这便是中庸之道,也唤作和光同尘。庭坚不守此道,执政过严,国家早晚会生乱的!”

    陈冲听罢,面色已恢复如常,他挺身站立,缓缓对杨彪说道:“原来文先公是以为,我不能成事,所以才投了陛下。”

    杨彪笑了起来,他最后说:“我不过是夏日流萤,和你说些老人的心得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庭坚,你如此下去,将来必定负尽深恩,死生师友。到那时,空有百世之名,又有何用呢?”

    说罢,他从腰间取出一袋酒,勉强将其饮入口中,又把酒袋递给独子,杨修瑟瑟接过,终究将剩下的毒酒一口饮尽。

    死亡来临时,杨彪伏地颤抖,痛苦地“意!”了一声后,便没了声息。苍头们见此情形,纷纷发出绝望的哭嚎声。

    明明哭声喧嚣,陈冲心中却只感到一片空寂,陈冲最后回顾了一眼此处,不再停留,大踏步朝府外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