盒,看得不是很清。而车前坐着一名戴面纱的女子,见面便对他说道:“利哥,好久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李利的眼神顿时被这女子吸引过去,她见李利神色不解,便从手腕上解下一块金镯,递给李利,又半卸下面纱,露出半张精致的脸,笑道:“利哥,是我,渭阳啊!”

    李利顿时记起来了,忙又低首看向手里接过的手镯。只见金镯内侧刻着渭阳两个小篆,他再抬眼打量眼前这名女子,终于在心中确信。他便是太师生前最为宠爱的孙女,曾多次在军阵中游玩取乐的董白!这着实出乎李利的意料,愣了半晌,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
    自从吕布带军入郿邬后,众人都以为太师全家族灭。哪知董白非但未死,反而在长安城中隐居,真叫人难以猜度。

    见李利不语,倒是董白先说话了,她又带上面纱,用凉州腔调问:“利哥,你们怎会和吕布一道来?可还有其他亲人活着?”

    李利听到此句,顿时满脸羞愧。董白的问话在他听来,其实是责问:当年吕布刺杀董卓,其旧部本该势不两立,为君报仇才是。可今日却受其驱使,实在说不过去。他也用凉州腔调缓缓答说:“我等也是没法,当年随太师入雒的人里,活着的,大约只有十之一二了。文和叔说,非如此不得求活,我等才暂从此议。”

    董白闻言,低着头不说话,顿了一会才说:“我不怪你,你先放我走吧!”

    李利却想留住董白,拉着她的手,关切说道:“我等才率众入京,渭阳何必离去?莫非我不能保你平安吗?”

    董白却冷笑说:“吕布灭我全族,若得知我与阿彘身在此处,真能保全吗?”

    阿彘是董曜的小名,李利闻言,立时看向车前的少年,心中惊涛不断。他心中知晓,若是董白一人,自己或许还能照拂,可董曜还活着,那就无法可办了。他心中陷入颓唐,对董白说:“那你将去何处?与我一讲,或许我能照拂一二。”

    董白用明亮的眼神看向他,轻声说:“我和阿彘一起,要回陇上去,回临桃去。”

    她犹豫少许,又说道:“利哥,我在长安待过的事,请你勿要与别人提起。”

    李利见董白这样哀声乞求,心都要化了,哪里还想得到其他,他颔首许诺说:“纵使此身身死,我也不透露半分。”说罢,又从箭囊中拔出一支箭,将这箭杆一折为二,慨然立誓道:“如有食言,形同此箭!”

    于是他下了马车,又从随身的马鞍里掏出两块金饼,递给有些胆怯的董曜,又往车厢里塞了一大袋干粮,便让卫兵放行。临走前,他又策马站到车窗前,低声说:“愿我们还有重见的机会。”这才与董白分别。

    行了半晌,长安城在视野里渐渐隐去,只剩下天地间一片皑皑。董白这才翻开堆积的帛布,从中露出陈冲苍白的脸,董白摸着他的脸,柔声说:“庭坚,还好吗?”

    陈冲澹澹地笑道:“自然是有些冷的。”

    董白闻言,便取出一壶用棉布包好的温酒,给陈冲的手脚细细擦拭,一直揉到皮肤发红发热,她才住手。陈冲微微咳嗽了两声,用力坐了起来,而后挑开车帘打量车外,些许雪花飘了进来,令陈冲倍感目眩。

    董白连忙把他扶下,询问说:“你要看什么,我替你看便是。”

    陈冲缓缓摇首,叹息说:“我也只是远望长安啊。”将一口气吐完,他又说道:“人生也须臾,却日暮而途远,昔日我以为大业将成,已然思归。直至今日,才知晓不过是黄粱一梦。大道之行,湛湛不昏,绵绵若存。也不知我再归来时,这里又是何光景。”

    说罢,他露出倦容,显然方才过关的要紧时刻里,他屏气宁息,也颇为费神。

    董白为他披上两层寒衾,又不禁担忧其城中的蔡邕。如今她与董曜一齐出城,却唯独把义父留在城中,也不知他能否保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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