桌桉灯烛,只有一座火盆,两张草席。火盆的火光时而微弱,时而旺盛,使得一旁贾诩的身影也变幻难定。

    方才房外的鸦叫,便是贾诩催促吕布结束宴饮,要与他商议要事的暗示。吕布坐下来,见贾诩捏着胡须沉思,先问道:“朝廷派人前来传话,倒不在我们的意料之内啊,你怎么看的?”

    原来,早在四日前,董昭便已将关东战败、董承塞关的消息密报灵州。密信末尾,董昭又附有发兵日期,望吕布能够按此前与董承所约,待蜀中之军抵达关中后,一并发兵,直摧长安。吕布得闻消息,自然是欣喜不已,这两日一直与贾诩商议出兵之事。不料朝中忽然有使者到来,令他们措不及防,还是贾诩临时叮嘱,若使者有求,当无所不允,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戏。

    贾诩把手垂下来,没有先答话,反而问说道:“使者有何请求?”

    “哈”吕布抖抖衣袖,哂笑道:“无非是刘玄德败兵太多,关中须出援兵,打算求我出些援兵。我应允下来,那小子便喜出望外,不知所云了。”

    贾诩闻言皱眉,伸手用铁钳翻了翻盆中火红的煤炭,忽然说:“不对。”

    他坐正正视吕布说:“只是调兵得允,使者如何能喜形于色?怕是出发之前,就有人叮嘱他,勿做调兵之想。这等要紧的事,必是陈冲亲手安排!而他既然如此叮嘱,怕是对将军已有了提防之意啊。”

    吕布听闻,颇不赞同,反对说:“这何以见得?不过是三言两语,文和未免思虑太甚!”

    贾诩摇首道:“对付陈冲这样的敌手,自然要料敌从宽。没有提防还好,若真是心生暗防,原定的计划,我看怕是无用了。”

    吕布摸了摸下巴,问说:“无用?我与蜀中合兵,十五万众总有,如何会无用?”

    贾诩见吕布仍不重视,不由有些无奈,稍稍放松身体,为他解释道:“所谓兵形如水,不拘常形。兵数虽众,不言必胜。我等与蜀中合众,但到底是两家之军,若是陈冲得闻消息,迁天子于晋阳,只守蒲坂、汾阴,又可奈何?”

    听到这里,吕布终于露出踟蹰之色,他确未想过此事。董卓策反白波后,陈冲便增修过蒲坂、汾阴两城,其城之难克,他也是知晓的,若命他渡河强攻,也难说必胜。

    故而吕布将佩剑横放膝间,轻拍剑鞘,终于说道:“文和所言,确实有理,只是计议已定,董公也已行事,怕不好更改啊。便是陈冲北逃晋阳,可我总也能拿到关中三辅罢,而陈冲遭东西夹攻,灭亡也不过早晚!”

    贾诩闻言不禁一笑,轻声说道:“奉先怎么忘了,董公七月许诺,君是并州牧,而刘范是司隶校尉啊!”

    吕布一惊,立起身来低声道:“直娘贼,我竟忘了!如此一来,我岂非白战一场?”

    贾诩微微颔首,吕布见他面色平和,不漏悲喜,又立刻坐下来,低首问道:“文和既然点明,胸中必有良策,还望教我行事。”

    贾诩望了一眼左右,断然说:“当即日出兵!”

    吕布闻言一愣,问道:“即日?”

    “即日准备。”贾诩挥手说:“如今陈冲虽有防意,但毕竟无法笃定,尚在两可之间,而北军又要去弘农平叛,关中空虚至极。这岂非天赐的良机?将军该当速速发兵,直围西京!否则错过时机,死了也怨不得别人。”

    吕布平日素勇,但此时也不禁犹豫起来。毕竟孤军深入,乃是行军大忌,行事稍有差池,便是死无葬身之地。

    这是下定决心的时刻,贾诩又说:“若是一战而成,将军便可独揽朝政,再分兵褒斜、子午诸道。关中便为将军所独有,蜀中又能何为?”

    吕布闻言,神色再三变幻,终于露出胸中恶气,拔剑断言说:“既如此,就从文和之言!明日即点兵!”

    贾诩叮嘱道:“将军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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