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言语,可陛下徒然有天子之名,臣子若想当真效忠,则说的必然也不是臣子应说之话。”

    此番言语直指陈冲刘备二人,以天子的聪颖天资,自然是瞬间领悟,但他却佯装不知,问董昭说:“如今国家虽未一统,但民生日好,社稷益安,先生何故如此说?”

    董昭闻言哈哈大笑,他盘坐在芦苇乱丛中,对天子说:“我听闻龙首为陛下授业,多讲史而少讲经,那范睢说秦昭王说四贵的言语,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吗?”

    天子沉默不语,董昭便当真念道:“夫擅国之谓王,能利害之谓王,制杀生之威之谓王......”

    而在两人对话的时候,董承正在一侧旁听,此刻他心中的情绪晦暗莫名。总得来说,恐惧多于兴奋,不安多过向往。凉乱之后,朝廷的政局已然稳定了近五年,不说国家民生,便说是朝中风气,较先帝之时都焕然一新,甘棠之称名副其实。如今董昭言辞如刀,却刀刀砍向已有极高声望的刘陈二人,一旦陛下真听信了董昭言语,朝局必然走向你死我活,很难善了,若陛下没有听信,刘陈是否真的能够还政呢?董承心里也拿不定主意,他愈发感受到,在朝堂之上身不由己的苦楚了。

    这么一愣神,再听董昭言语时,他已然念到:“诗曰‘木实繁者披其枝,披其枝者伤其心;大其都者危其国,尊其臣者卑其主’。崔杼、淖齿管齐,射王股,擢王筋,县之於庙梁,宿昔而死。李兑管赵,囚主父於沙丘,百日而饿死。”这是说以往战国时齐庄公、齐湣王、赵武灵王受权臣掣肘,最后惨死的情景。

    天子伸手示意,董昭便停下,见天子说:“先生只想用古人之言便说动我,未免也太轻易了!还是说些先生自己的话吧!”

    董承闻言一怔,董昭则是露出笑容,天子这一句其实已然表态,他确实有夺权亲政之心,只是苦无计策与缘由而已,

    董昭说:“所以我问陛下的志向。若无鸿鹄之志,我也只能作燕雀之语。”

    此言令天子失笑,他叹说:“自古以来,便是桀纣之君,也都胸有宰割天下的志向,先生此言更是无稽了,殊不知天下贪恋汉室神器的,更是数不胜数。我又怎会没有志向呢?无非是继承祖宗留下的这副基业,不让他落到外人手上罢了。”

    董昭缓缓说:“既然如此,陛下也当有做孤家寡人的觉悟了。”

    天子却说:“这是法家言语,并非儒家正论。”

    董昭说:“陛下莫非忘了中宗之语?汉家自有制度,本以霸王道杂之。奈何纯任德教,用周政乎!如今龙首推行新政,更制势在必行,这是亡国之道啊!”

    天子不置可否,他捻断一根芦草握于手中,看芦草左右摇摆,良久说:“那先生有何见解,能让我亲政呢?”

    终于等到这一句,董昭长吐了一口气,他说:“若要陛下亲政,非除去司隶校尉与大将军霸府不可。”

    天子说:“可细言之。”

    董昭细细阐释说:“龙首门生遍布朝野,霸府又独擅兵权于北。若只是罢免两人,他们却能一呼百应,如霍光一般强行废立,故而不可不除。但短时之内,陛下势孤,确实难以作为,但陛下有先帝血脉,天子之名,已为天下公认。故而可从朝内与方伯同时下手,逐步收拢朝权。”

    “朝中之事,悉数由龙首决策,虽说龙首如今深得民心,但他也受无私之名所拖累,常言教司隶府内,当忠于社稷,忠社稷便是忠于陛下,故而陛下大开联络其门生,养以君臣之谊,俱为一体。”

    “朝外之事,当忌霸府。好在如今国有忠臣,东有曹操,西有吕布,陛下可先扶养外藩,假其攻伐都督之权,与霸府相抗衡,使其不能独大。刘备素有大志,若假以时日,其必露反迹。”

    “故而陛下可先效仿楚庄王,韬光养晦,等待时机,一旦有夺权之机,可囚杀龙首,赦其僚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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