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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见众人或惊奇或莫名或赞许的目光,田豫忽然领悟到陈冲所言,何为“一身望绝壁之淡定,四面临巨涛之从容。”他一旦下定决心,浑身微微的颤抖都消散了,与之相反的是,有坚实的力量从脚底涌出,使他挺立如松,望着张昶再次问道:“谁言离石已破!”

    张昶皱眉看他,眼里露出诧异的神采,很显然他未曾料到,反驳的会是一个年轻人,他正想问道:“小子乃何人?”不料田豫抢先说道:“在下乃州府议曹从事,渔阳田豫,特受陈使君之命,特来王庭,向诸位求援。”

    会中王侯一阵哗然,只见田豫从胸中取出陈冲亲自盖印任命的帛书,从石桑背后走到会议中央,将帛书交给大且渠,大且渠赞赏地看了他一眼,随后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帛书,对众人说道:“却是龙首的玺印无疑。”而后将帛书交予左贤王刘豹,让众人一一传看。

    在传看期间,便是张昶与田豫在中间对峙。张昶不意张济在渡口如此布置,还能让他潜藏入美稷之中,不由得有几分恼火。但他虽是将门出身,却是文质个性,说不出尖酸言论,一开口,便是想缓和氛围,对田豫说道:“小子,看你年龄不大,胆气却不小,何故为叛逆张目?”

    田豫回以哂笑道:“若龙首为逆臣,天下谁人可谓忠呢?文舒公闻名清流,所说的忠臣莫非是董卓吗?”

    张昶一时哑然,若是只有匈奴诸王,他还能言谈自若,但见田豫如此逼视的眼神,他反而说不出那一个“然”字。

    “小子伶牙利嘴,难道为朝廷天子做事,非是臣子本分?”张昶良久才如此回说,他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,随即又劝说田豫道:“为人处世,不过是顺势应天。今尔受陈冲之命,冒生命之危来此,已谓诚哉,不如入我府中,此战之后,仍有重用。”

    田豫听出他出使并非本心,不过是勉为其难罢了,心中顿时大定,面孔上却仍冷笑以对。

    等诸王都看过帛书后,气氛便得怪异起来,很多王侯都不知该如何言语。而赫连凡莫为王方率兵所逼,如今领张昶入美稷,已无反悔余地,当场便越过田豫,对众王侯道:“如今龙首被困于离石之中,并州驻军散居各处,皆无高明统帅,南北又各有边患,不能骤至。虽说离石未破,可时至如此,离石一座孤城,龙首无路可逃。一旦城破,龙首必然身死,全州大惧之下,朝廷收复并州则成定局。事关国中兴衰,还望诸位勿要疑虑。”

    左日逐王刘宣这两年随陈冲征战,已不再是两年前那般没有主见,他起身说道:“凡莫兄言语何其无情?陈使君两平国乱,助国中平安兴盛,如今他正有倾覆之危,我等便趁乱背弃,国人将如何看待我等?何况离石未破,刘君尚在,何能有定局之断言?”…

    张昶说:“谁强谁弱,一目了然,日逐王未免诡辩了。”

    几人如此辩论了一番,田豫看出来,虽然众王侯心中都敬仰州牧,但对于朝廷大军更为畏惧。特别是赫连凡莫也参与过大阳战事,当众说出陈冲布置之下,北路军被皇甫嵩一一击破,以致讨董功败垂成之事,众王侯都颇为动摇,而且董卓派张昶作为并州刺史,显然对匈奴极为重视,他们也因此不觉得投董一事不可选。

    也正是如此,田豫才更明白大且渠的重要性,他转而注视大且渠,希望他对此据理力争。大且渠微微颔首,转而对场上众人说:“且静一静,且静一静。”

    他一开口说话,众人果然都沉默下来,看了一眼大且渠,各自回到座位上。

    大且渠起身环视四周,缓缓说:“我有一言,正可解诸位之争。”

    他先转首问张昶道:“张使君之意,乃是离石小城,王师必破,对吗?”张昶颔首。

    而后大且渠又问刘宣道:“左贤王之意,乃是龙首与国中有大恩,我等匈奴男子,重诺言,轻生死,怎能因此而背义呢?”刘宣刘豹都回说:“理应如此。”<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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