荆人还不敢靠近,自己咬牙拔出弩矢,大胯间的袍布都被血水浸软,湿濡濡的,他赶紧从袖角扯了块长布包扎,又驱马回到阵中,虽说仍旧奔驰如飞,但到底少了四分自如。

    荆人见状又鼓起余勇,重新整队向吕布部发起冲击,吕布又与高顺成廉等人飞身入阵,来回打退了好几波荆人的进攻,对面的荆人见骑士不能奏效,便让骑士们去维持战线,转而让后方的步卒结厚阵前来,步卒们一手持盾,一手把枪,如乌龟般向前缓缓推进,以人数优势压缩凉骑来回冲击的空间。

    凉骑无奈,他们唯有以骑射应对,但多为荆人的木楯挡下,成效不佳。而作为回礼,荆人的箭像不期而至的骤雨突然飞了出来。

    箭矢打在吕布的兜鍪上,顿项上,肩膀,胳膊,胸前的明铁,战马的铁面,前胸,马腿,他顶着箭雨四顾周围,骑士从马上被射下,战马被射得左右乱跳。不少箭还穿过马腿的缝隙,穿过马尾,穿过骑手的腋下,飞向后面的目标。

    荆人箭手射箭并不瞄准明确的敌人,他们搭上弓弦,只要眼前有一个活动的目标,不管是人还是马,马上放箭,然后低头弯腰,伸手到背上的箭囊取下一支箭,而此时,正好可供后面的人射箭,所以,第一波的箭刚出去,第二波的箭追着就赶过来了。甚至他们的箭还在空中撞击,好像互相追逐似的。

    吕布部的骑兵们就像是暴雨中的枯枝落叶,噼噼啪啪地被打落。不少密集的箭矢合拢到一块,直接在人体中穿出一个大洞,后方的箭就从这个孔洞继续钻进马背,将人与马一同钉死在地上。

    在这块局部的战场,双方的兵力在达到了三比一,在前阵的骑士被处理掉后,后方的步卒们这才一拥而上,马上的长槊与马下的长戟开始相互击打、对刺,凉人的战马没有冲击力,反而成为了巨大的刺杀目标,荆人们先刺死马,再踩着马的尸体去追杀落马的骑士。

    好在如此场景下,赤兔仍能驰骋,他跨越在血水和尸山之间,摆首、踏蹄,来帮助吕布杀敌,但他亲率的四百骑士几乎全灭,又找来高顺的陷阵营,才重新将几乎溃散的阵线稳定。长时间厮杀,加上胯间伤口流血不止,吕布脸色已苍白如纸。

    他把长戟插在地上,叫来骑都尉宋宪说:“荆贼倾力打我一个,就快撑不过去了,你带人去找左军求救。”

    宋宪犹豫说:“都督胡轸向来看不起我等,与我部又多有言语冲突,我等找他求救,恐怕不会有援罢。”

    吕布大怒,冲着他吼说:“相国就在我身后!他凭什么不救?!你就跟他说,相国败亡,难道他就有好日子过吗?!”

    宋宪连忙拨马往北,一路高举虎贲军的旗帜,冲进左军,高声喧嚷着求见左军都督东中郎将胡轸。胡轸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,派亲兵答复说:“都是征战沙场,谁不艰难呢?还是各安其是罢!”宋宪无奈,在胡轸阵中踟蹰片刻,又不敢耽误军情,只能又回中军回复吕布。

    返程中,他看见前面堆满了小山一样的尸体,荆人的长戈只能从尸山后面伸过来,同这边凉人的长槊在空中互相拍打,血水汇成一条溪河,在草地上缓缓漂流,倒在地上的白色战马都被染成了血红色。

    这时,荆人的阵营中忽而骚动起来,在渐渐平静的土地上又开始有砂石抖动,凉人们不禁失色猜疑:荆人竟还有骑军未动吗?尸山的后面有人大喊:“破虏将军来了,快把尸体拖下来,给将军让条道!”尸山下的荆人便都停下来,不断地向两旁搬运尸体,试图清出一条厮杀的道路。

    搬了两刻,荆人将尸山清出一面斜坡,孙坚也不再等待,当即拍马登上尸山,正迎上观测周遭的吕布,吕布不识得孙坚,孙坚也不识得吕布,两人见面便下意识地挥刀相迎,孙坚久蓄精锐,吕布完全抵挡不住,被孙坚信手打下斫刀,又跟着打落他的兜鍪,顺带在他脸上留下一道划痕。

    吕布当即驾马后退,赤兔两跃之下便下了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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