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操小腹,啪的一松弦,重头箭呼啸而去。

    箭头太重,结果射的稍低了一些,未能打在曹操的铁甲上,反而是射中了身下战马,沉重的箭头轻易射入马额,敲碎了战马的头骨,继而透脑而出,穿在曹操的裙甲前。战马四蹄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,轰地一下倒在地上,曹操被马身埋在地上,脸上都是坐骑飞迸的鲜血,身旁的骑士们一阵喧哗,都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    曹操这时高声叫曹仁的名字:“子孝!子孝!”,但曹仁正与尾随的凉骑厮杀,斫刀都换了一柄,哪里顾得上曹操?这时曹洪策马过来,令自己亲兵到前方阻敌,又下马将曹操拖出马尸,把自己的马辔递到曹操手里说:“我的战马是凉州的青骢马,孟德你先骑上罢!”

    曹操感动非常,刚想推手辞让,曹洪果断把曹操扶到马前,说:“天下可无洪,不可无君。”便亲手把曹操扶上马。

    曹洪在谯县曹氏中最为富有,因而亲兵持有强弩,此时对挡路的凉骑发弩射箭,皆穿甲射杀,这才使曹操一行人继续沿水北上,行了一里,却见一艘无主的小船在水面飘荡,曹昂便用槊尖将那船钩到河边,曹操才得以渡过汴水。

    尾随的凉骑见不能捉到大官,也就对剩下的硬茬没有兴趣,转而去斫杀东岸那些散乱的骑士们。

    曹操一行人再踏上东岸时,东岸的董越等人也在追杀袁绍部。前方的溃兵一如凉人们所料,将整个大军的队形完全冲乱,袁绍不通军事,而身后的诸侯见如此景象,也没了战意,只想着后退再后退,无人阻止全军的大溃败。

    李蒙在前锋高喝说:“活捉袁绍!生剐刘岱!”麾下的步骑将眼前的溃兵向后不断驱赶,溃兵们高声悲呼,脚步比来时更急,踏得土雾烟尘四处弥漫,军中各路招募的勇士如沛国周旌、下邳雍武、济阴潘梁等人悉数被杀。溃卒们再散逃一会,刀剑交击之声都小了,更多的是听到兵刃入肉的声响,以及死者魂散时的叹息。

    他们忽而从身侧听到一阵相向的马蹄声,薄雾里是一群策马的身影掠过,马匹矫健,骑士高大,最边缘的步卒们高呼说:“是并州骑士!”

    追杀的凉人们还未反应过来,却见左翼的溃兵里闯出一名骑士,他骑马破开烟尘,身着两铛铠甲,外戴有深绿罩袍,头戴兜鍪也遮盖不住他眼神如刀,最前方的骑士们看到他便觉脖颈一凉,不禁举刀防住身前中线。可那人对他们视若无物,单骑从马匹之间的空隙中穿插进去,仿佛一阵狂风,李蒙尚不知有何变化,那人已策马冲至眼前,身旁的亲随们追的太深,阵型也不再紧密,周围竟也没人能替他护卫。

    李蒙高喝出刀,可已晚了三分,斫刀的刀刃抬至胸前,那骑士的刀锋顺着他的刀背砍向他的脖颈,堪堪砍在兜鍪和铠甲的缝隙之间,又快又准,李蒙最后觉得谁拽了自己的发梢,骑士便连他的头颅与兜鍪一起提在手上,策马从凉人中转了出来。

    这时徐晃他们才堪堪赶到凉人前,并骑们的出现令凉人措手不及,更令他们胆寒的是,旋门校尉李蒙的身躯栽在马下,他们还未看清骑士的身影。那骑士慢步踏在逐渐聚拢的并骑前方,身后是四散逃窜的联军大部,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,另一只手握着滴血的斫刀,在人群中他如鹤立鸡群,但见他淡然说:“关云长在此处,是豪杰便与我一战。”

    凉骑中不少人参加过河北战事,此时都认出他来,不禁失声说道:“是关老虎!万人敌!”

    并骑们则高声呼喊壮大声势:“万人敌!万人敌!”

    徐荣等人此时已杀到汴水一边,将西岸的联军残兵驱赶向汴水里,志得意满,他却见东岸的烟尘渐渐消沉下来,那是纷乱减少的缘故,他讶异自问说:“李蒙怎么不追?”

    过了少许,烟尘彻底黯淡,他才看见东岸的凉人列成整齐的阵型,正与不知何部的骑军伫立对峙,更远处的溃兵们开始止住溃势,这不是利于追击的情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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