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征兵整军,便抄近路直奔军营而去。

    这一路虽无险隘,但何进仍走得胆战心惊,有时他观满山荒木,也觉得这是蹇硕设下的伏兵,不由低首再三鞭打狂奔的马匹。又行了小半个时辰,他远远看见显阳苑操练的军士们,终于如释重负,待到下车入营,与袁绍等人相见,一阵山岚刮过,何进才察觉自己浑身衣衫俱皆湿透。

    袁绍等人在此地练兵已有三月,说来也是蹇硕的缘故。

    年前天子起用皇甫嵩之时,蹇硕在一旁劝谏天子,言说皇甫嵩与董卓俱为四方将军,官秩不分高下,皇甫嵩虽受天子之任,董卓在军中却广布根基,论及军中影响,皇甫嵩实不如董卓,若遇两人意见相左之时,令出迟疑,相持不下,定然会错失良机,以致军情反复。蹇硕以此建议让大将军何进前去总揽凉州战事。

    此举险些将何进驱逐京师。好在袁绍别出机杼,建议何进上表声称,战事首重兵卒,他愿意西征,但要先从兖州、徐州征募良家子弟,待到练成新军,他再出任凉州不迟。因此何进便一拖再拖,直至今日天子御极,他仍留守京师,且在雒阳西郊领有一支六千人左右的新军。

    袁绍等人把何进引入主帐,何进脱下朝服,换了一身戎装,又特意在腰间配了一把斫刀,在诸多幕僚面前,以斫刀挥砍桌案,忿恨说道:“蹇贼竟谋害于我!区区阉竖,害我出奔十里,此仇不报,我如何为人?”

    在客席中为首的是袁绍,他得知天子驾崩消息后,一直沉默不言,他先对何进劝说:“大将军先请息怒,当下形势,暗杀不过小事耳!我等要务当是弄清天子是否留有遗诏,若真留有遗诏,则遗诏内容为何?我等当如何应对?这才是现下重中之重。”

    何进一向敬重袁绍,他连连为失态道歉,坐回主席沉思道:“我昨日与皇后聊过,陛下病情甚重,昨日一日未醒,身旁也无侍中尚书,如何能有遗诏?便是陛下回光返照,也当只有口诏罢了。”

    袁绍深为赞同,他拍案对何进道:“若是只有口诏,那便是无诏!蹇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,对国家辅政大臣行不轨之事,正是因为天子无诏,只能以一二诡谲伎俩,妄图社稷神器!可见大势所向,仍在大将军,大将军又何必焦虑?”

    他当即劝谏何进说:“现下首重之事,是大将军以元舅之重,朝堂之首,率我等入京,以大军占据京师郡邸,诸郡邸长皆乃国之人杰,大将军不可小觑。袁绍早与叔父商议多时,大将军身负海内之望,所缺不过名士玉振之声,如今公振臂呼前,以堂堂之阵拥立少主,而叔父顺应清流,响应在后,大事岂有不成之理?”

    何进见袁绍如此表态,不由容颜大悦,心想不枉自己对袁氏如此示好,口中则对袁绍抚须笑道:“既有后将军襄助,我又有何后顾之忧?”当即允诺,一边向宫中发文称病,一边谋划布置皆如袁绍安排。

    次日,显阳苑外军拔营进京,沿路控制平乐观、白马寺,占据雍门。雒阳百姓刚出门未久,便见袁家公子打马在前,身后士卒在官道横冲直撞,将左右百姓尽皆驱逐。不过两刻时间,官道上便如宵禁般肃静无人。

    袁绍先指挥曹操别领一路兵马北上占据西园,又令淳于琼、吴臣、鲍信等人南下,先后把持广阳门、津门、小苑门。他自己则领了千人,施施然入驻百郡邸,百郡邸长不知所措,便被士卒敲门说,奉大将军之令,召集诸位于广阳门前。

    但在众官聚集一堂后,才发现门前设台演讲的乃是中军校尉袁绍,他提剑台上,奋声高论说:“《公羊传》有言:立嫡以长不以贤,立子以贵不以长。何也?因贤愚之分昏昏,贵贱之别元元……”众官听得片刻,不禁眼神交汇,了然于心:显然又是立储之争,但天子之意分明属意董侯,大将军难道是让我等随他兵谏请命?这使不得罢!

    在众官胡思乱想间,袁绍微微停顿,扫视台下众人说道:“今天子早亡,社稷不可无主,神器焉能空悬?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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