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府看向朱影。

    朱影扫了一眼厅中几个中年男子,都是位阶三品以上的肱骨之臣,“我……我觉得咱们还是实话实说,各位大人看……怎么样?”

    实话实说,就意味着要将叶倾的身世,还有他为何心生怨恨全都写出来,难免会涉及科举制度对平民和贵族的不公,以及赵玄机和宋海平日里与叶倾称兄道弟的事情,甚至,还会写到叶倾父母被藩镇乱军所杀,将百姓们水深火热的生活都呈现在圣上眼前。

    三位大人沉默着没有说话。若是这么写,那叶倾的仇恨不就直指长安贵族,甚至……直指圣上了吗?

    可是不写也不行。那些死者的内脏在赵家和宋家的花盆里被找了出来,事情早已传到了紫宸殿,所以一大早圣上才会申斥了赵光成和宋览,瞒是瞒不过去的。

    “罢了,那就……如实写吧。”宋览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他痛失爱女心中悲痛,同时又料定圣上看在淑妃和为救兄长而死的宋珍面子上,不会太为难他们威远将军府。

    “郡主,依本官看,不如……你和本官一同写这结案书,再一同进宫向圣上禀报。”王孟府狡猾地看了一眼朱影,“本官老眼昏花,问离和思平又不在,只能仰赖郡主。”

    “正是,”赵光成也跟着帮腔,“若是由郡主来写这结案书,再好不过。”

    他料定若是朱影来写,圣上的怒气就消了一半,若是郡主肯进宫去禀报案情,那圣上肯定就不会再降罪他京兆尹了。

    朱影警惕地看着这三个老头,无奈道,“还是寺卿大人执笔吧,我在一旁磨墨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甚好,多谢郡主。”赵光成和宋览松了口气,便起身告辞,“本官公事繁忙,就先告辞了。”

    二人走后,王孟府打开纸笔,准备写结案书。

    “唉,往常这写结案书的活儿都是问离和思平在做,”王孟府一边用笔蘸墨,一边抱怨道,“老朽我已经很久不干这活了,就怕……写错了话,惹得圣上不悦。”

    “寺卿大人照实写就是,圣上也不是不辨是非之人,”朱影给他磨着墨,平静说道,“人犯已死,重要的是警示后人。”

    李研身为君王,自然应该知道,普天之下会有怨恨自己的人。大唐藩镇割据的局面由来已久,虽然不是他的错,可李研也一直以结束藩镇割据为己任。

    此事或许对他是个激励。

    “说起来,叶倾也是个苦命之人。”王孟府犹豫着没落笔,“若不是他从小被乱军所害、家破人亡,大概一辈子都在老家当一个屠户,也不会到长安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