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着茅易实和岑国璋的连连吹捧,尤得贵笑得满脸褶子像怒放的向日葵,偏偏在那里摆手装谦虚。

    “我那点的生意算什么?人家长乐号的买卖才叫生意。”

    居然敢跟豫章省最大的商号长乐号比,尤二老爷,你可真是志向高远啊。岑国璋和茅易实对视一笑,继续不吝赞词。

    一时间,雅间里其乐融融,主宾相得。

    尤得贵几杯酒下肚,越发地谈笑风生。张口说自己跟省城藩司首席师爷是同乡加同庚,一起同过窗,一起赶过考,一起逛过青楼,真正的铁杆好友。要不是因为富口县待得太舒服了,他早就托同庚在藩台大人面前讨份人情,调去江州关做主事御史。

    “江州税关,可是天下十三所税关之一,大江中下游的关隘,那里的守关主事和监关御史,就是在横山银海里泡着。那里做一个月,抵得上他处做官一年。只是有钱难买爷高兴,不去,藩台请我去都不去!”

    听着尤得贵的豪言壮语,岑国璋心里暗暗发笑。自己这几天恶补当今朝廷的时政知识,知道江州税关确实是天下十三所内河税关之一,真的富得流油。但它的主官,分别由户部派主事来主持工作,都察院派御史来监督。

    不要说藩司首席师爷,就是藩台大人,在这两位官员的任用上,都没有太多话语权。

    看着茅易实坐在旁边,一脸敬佩地端着酒杯,含笑有节奏地附和尤得贵的话,十分地凑趣。岑国璋借着敬酒的机会,别过头去,低声道:“尤大人今天喝得,真是尽兴啊!”

    茅易实闻声转过头来,眼珠子滴溜一转,脸上浮出笑意,会意地对岑国璋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尤得贵喝得满脸通红,特别是那个大葱鼻子,像是要渗出血来。他突然停住刚才的吹嘘,脸转向岑国璋,故作神秘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益之啊,你可知胡知县为何突然点你为典史吗?”

    那双不大的眼睛里,闪烁着似乎很真诚的神情。但岑国璋看得出,藏在眼角和嘴边的戏谑和不屑。

    演技不到位,做官难上位啊。

    “那是知县看我这两年在刑房,勤勉用心,又念及家父为朝廷尽忠,一时开恩。”岑国璋一副感激零涕的样子答道。

    “益之啊,你糊涂!”尤得贵一脸的恨铁不成钢,“你在刑房两年,他前不念及,后不念及,偏偏发生两件大案时就记起你这个候选典史来了!”

    “啊,尤大人,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不成?”岑国璋满脸的惊讶。

    “呵呵,益之,你好生琢磨吧。真以为胡思理是真心保举你?错了,他是拿你做替罪羊!你命好,也不知道是谁,在韩府院墙上写了重要的线索,让你顺利破了尚书府杀狗案。可是土地庙吊尸案,却是鬼神所为,岂是凡人能破的?到时候省里臬司衙门下文来追责,老弟,你可怎么办?”

    岑国璋脸色惨白,手脚微微颤抖,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,他抬起头,拉着尤得贵的衣角,苦苦哀求道:“尤大人,你老指点下我,这可怎么办?为了这个典史,我把家里的祖产都质押了,带着娘子来这里。熬了两年才坐上这位子,屁股没坐热,也还没见到回头钱,要是被省里夺了职,那可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怎么办?你是富口县典史,是要担责。可有人却是富口县正堂,一县之尊,难道不该担责吗?”尤得贵面带微笑地说道。

    岑国璋脸色由白变青,身子微微打起来摆子来,口齿不清地说道:“这...这...这可如何使得?”

    “哈哈,益之啊,谁的官帽子都来之不易,要好好珍惜。”尤得贵语重深长地勉励了岑国璋一番。

    宴散下楼时,岑国璋还有些魂不守舍。看到自己的“劝解”有了显著效果,尤得贵暗自得意,爽快地付了酒菜钱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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