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心灵受到

    了强烈的震撼——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小房间,第一次用上浴缸,第一次过上可以在室内穿短袖的冬天。

    明明他父亲和丁贵生是兄弟,两个人一母同胞,前后不过相差四岁,但丁贵生却在松雪原混得风生水起,做着体面的工作,住着大房子,而他父亲呢,带着几个儿子挤在近郊的一个老破小,每个月的开支都紧巴巴,任何一件小事都能引来父母的争吵——米价上涨了,肉菜买贵了,本来可以打九折的优惠券因为忘记使用而过期作废了……

    从他住进这个新家的时候,他就深刻地意识到,父亲和丁贵生之间存在着某种差异,丁贵生一定是做对了什么,才让他从几个兄弟中脱颖而出。

    是什么呢?他竭力思索,但没有答案。

    许多年后,丁雪阳嫁人,他第一次跟着家人一起去时平川家里作客,当年的一切又再度重演——他发现和时平川的家庭比起来,丁贵生根本算不得什么。

    那是他第一次对丁家姐妹感到深深的嫉妒。丁雪阳已经嫁到了有钱人家里,丁雨晴虽然还没完全长开,但无疑也是个小美女。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,她们姐妹什么都不用干,靠嫁人就能实现阶级跃升,这种机会,他求也求不来。

    在往后的相处里,他和时平川越走越近。关于这一点,丁嘉礼从来没有同任何人解释过原因——第一次见时平川的家人,他就猜到时平川大概也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儿子,为什么?因为和其他几个兄弟相比,他身上不时浮现的局促,暗恼,挣扎……都让丁嘉礼感到熟悉。

    那种酸涩里带着辛辣的细节,在丁嘉礼心中激起了难以想象的强烈情感。每一次时平川和姐姐一起出现,他都兴奋得不能自已。他看时平川几乎就是在看自己,看自己渴望的一切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实现——彼时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渴望什么,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,像赚大钱、买大房子这种理想都太平庸。

    而时平川展示了一种具体的生活方式:一个体面的家,一个像丁雪阳这样的妻子,几辆低调但昂贵的车,一些满是成功人士的酒会筵席……他一度以为自己看见了壁垒,什么是上流?这就是上流!

    但今天的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,时平川找的那个女人,像极了以前父亲会叫的那种楼凤。

    丁嘉礼骨鲠在喉,难以言说。

    他分明感到,有些东西……彻底地幻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