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越多,千叶发现其中有些她已经全无印象,而当她试图停下回忆细节,更多的往事已经竹筒倒豆子般地冲压过来。

    病房里的空气再次变得安静,千叶在原地愣了半晌,突然笑出了声,她俯身靠在艾娃的床边,脑门贴着艾娃没有输液的那只手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……”千叶的语气中带着些疑惑,她抬起头,“我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太晚了?”

    “不晚,当然不晚,你还可以用你全部的余生去内疚,”艾娃抽回了手,语气里带着某种尖锐的快意,“如果当初没有接手你的监护人兼辅佐官,我今天就应该在第三区的南部海岸喝着红酒度着假,无痛无灾地活到八十二岁甚至九十二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太太,只能躺在床上听你大放厥词——哦,我刻薄,我好好和你说的话你什么时候听过?你知不知道你在基地那几年我掉了多少头发——你知道吗?你不知道,你那几年撒丫子到处跑,过得可开心呢。”

    艾娃的每一句抱怨都像是点在了千叶的笑穴上,让她笑得停不下来,千叶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,她靠在老人的床边,忽然想起许多早已过去的往事,

    年少时她总是默默观察着艾娃的一举一动,试图从艾娃的言行中解读出对方行事的逻辑。那时的艾娃像一座无可翻越的高山,抑或是一片不可测度的海域,她甚至估量不出自己同对方的距离,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不断向着对方发出试探——在那么多的对手里,似乎也只有艾娃一个人经受住了千叶发出的种种考验,甚至始终以一种略胜一筹的姿态,一次次地警告她“不要再有下次”。

    千叶听着艾娃的数落,慢慢握紧了她干枯的手。

    “真的这么顽劣吗……我这个人?”千叶低声问道。

    “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哪个人,会比你小时侯更顽劣……我敢肯定。”

    “真是不好意思,”千叶叹了口气,她闭着眼睛低声喃喃,“让你失望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顽劣是顽劣,失望……好像也没有。”

    寂静中,千叶感觉到艾娃的另一只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。

    “你确实总能找到另一条路……每一次都是如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