料服侍他。

    溥仪的岳丈郭布罗·荣源依然以“臣子之礼”对待他那个已经沦为战犯的“皇帝女婿”。

    除了依然每日跪地请安外,当时已经六十一岁的荣源还天天主动去帮溥仪叠被子、洗衣服、打扫房间,甚至是端饭。

    末代皇帝尚且如此,何况万历皇帝已亲自临朝执政,权势如日中天,实际上并没有对自己岳丈这般客气的必要。

    但是朱翊钧比较讲礼貌,他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讲一样的现代礼貌,断没有到王伟这儿就突然变得恶声大气的道理。

    王伟也比崇祯时期的周奎认得清形势,眼见皇帝垂问关心,忙站起身行礼道,

    “不必,不必,方才来时,臣已然吃过茶了,何况这杨梅是南方贡品,价值不菲,臣不敢耗费。”

    朱翊钧收回了手,笑道,

    “苏东坡尝云,‘闽广荔枝何物可对?或对西凉葡萄,未若吴越杨梅也’,此乃文人雅趣,岳丈不必过于矜持拘谨。”

    “再说,只要能顺利开了海运,这杨梅往后便也不再有那么金贵,岳丈现时即便多吃上几颗,要按长远来算,也不算甚么了不起的奢侈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是朱翊钧根据他在现代的生活经验说出来的。

    在他的构想里,“海运”就近似于现代发达的铁路系统,能最大限度地减轻百姓对于“物流运送”的徭役负担。

    而这句话到了古代人王伟耳朵里,却不亚于千钧重担,让人无法拒绝那九五至尊的“恩重如山”。

    王伟只得应道,

    “是,是,皇上说得是。”

    朱翊钧又道,

    “只是朕方才听岳丈念那买扑之人的名单,怎么一溜全是勋戚,连一个涉足海贸生意的普通商人都没有呢?”

    王伟一听就跪下了,

    “勋戚富贵满盈,旱涝保收,故而手头才有闲钱资商海运,那些普通商人魄力甚弱,且胆小怕事,自然无从参与其中。”

    朱翊钧原看了一上午的文移,又翻查了一下午的,阅览成祖年间的造船史料,后又一路乘辇至坤宁宫中,不曾稍歇。

    夏日的晚风吹得他的嘴皮有些干皴,此刻见王伟当头一跪,那唇齿间便生出少许滞涩的粘腻来,

    “果真如此吗?”

    朱翊钧问了这一句,舌头缩在微微颤抖的牙根肉儿的后头,自行舔舐着那发干的龈腭,

    “你们不是一直同朕说‘商人唯利是图’,怎么今日之利近在眼前,海商们反倒退避三舍了呢?”

    王伟的脑门上立时便沁出了许多汗来。

    郑国泰见状,忙也跟着跪了下去,回道,

    “皇上明鉴,自古官尊商卑,上下隔阂,官视商为鱼肉,商畏官为虎狼,皇上虽有匀利之意,然商贾本无远识,求利极奢,可以图成,难与谋始。”

    “再者,大明官商久不联络,据臣所见,各行商贾对官府中人往往敬而远之,何况南方海商原本就自成一体,如何能与我等勋戚筹谋国计?”

    朱翊钧顿时发现自己在之前规划海漕买扑的主意时,遗漏了一个容易被现代人忽视的关键点。

    晚明到底还是封建社会,能与官府进行交往的商人毕竟为少数。

    南方海商即使在朝中能获得相当一部分的政治资源,也是源于“宗族”关系的衍生,这种政治资源只能作为民间商贾的庇护,而不能自行转化成商业资本。

    像晋商八大家这样能与满清上层达成深层合作的皇商,也是范明等人在后金还未崛起前,通过两代人长时间经营的结果。

    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晋商与后金不只是经济伙伴,更是政治联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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