杀人无数,但自我与贝勒相识至今,还没见淑勒贝勒欺负过女人呢。”

    “打杀女人从来不是我建州作风,这点就算董鄂部长不说,淑勒贝勒也自有他的分寸。”

    其实龚正陆这里还藏着一句话没说,他觉得努尔哈齐对“女人”这个群体本身并不感冒。

    小鞑子虽然对女人也有,也能为女人对自己的付出和奉献而感动,但是他总缺少一种特属于“丈夫”的占有欲。

    好像女人在努尔哈齐眼里只是一面镜子,虽然能清晰地照出他的存在与荣誉,但他也并不在乎是否能拥有一面。

    小鞑子好像就从来没有这种“揽镜自照”的自恋,他的价值和自尊都由他自己追求,不需要在女人那里体现,才能显得有滋有味。

    倘或龚正陆成功活到了万历四十六年,他就能亲眼验证他对小鞑子评价的准确性。

    谁能想到建州奴酋娶不到女真第一美人的结果是“起兵反明”而不是去蒙古抢亲呢?

    可见努尔哈齐的愿望与梦想之中从来不包括“抱得美人归”。

    而正因为努尔哈齐并不将“女人”看作一件“战利品”,他对女人才能格外得宽容和忍让。

    只是在万历十六年的眼下,何和礼还未能识别努尔哈齐的这一点特质,因此龚正陆只得挺身出来拿建州的作风打保票。

    何和礼想了想,又加了一句道,

    “董鄂部全部共有兵马五万余,我虽已率众归建州,留在董鄂原部的兵马还有一半,倘或淑勒贝勒能劝她归降,不动干戈,那是再好不过了。”

    龚正陆一听,连忙应道,

    “自然,自然,董鄂部长信得过我,我这就去同淑勒贝勒禀明此事。”

    何和礼立刻学着汉人的样子朝龚正陆作了个揖,

    “那就有劳龚中军了。”

    龚正陆回礼道,

    “无妨。”

    龚正陆受了何和礼的委托,走出栅城去寻努尔哈齐。

    辽东五月的风还是凉的,阳光打下来也像浙江的三月,龚正陆行走在建州一派欣欣向荣的春夏之交中,恍惚间竟有漫步于世外桃源之感。

    龚正陆找到努尔哈齐的时候,他正在审一个疑似强买强卖的案子。

    “……就算你说这鹰是要驯来以后献给我的,那也得付给鹰主银钱啊。”

    小鞑子皱着眉头,盯着跪在地上的一名诸申道,

    “捕鹰多不容易啊,必得在大雪过后,天冷路滑,老鹰寻不到吃食之时,躲在隐蔽之地用诱鸟捕捉。”

    “人家辛苦了一个冬天,难道就被你一句‘要献予淑勒贝勒’就给打发了?”

    那名诸申叩头回道,

    “淑勒贝勒为建州尽心竭力,额外收一只鹰算得了甚么呢?这都是诸申们的一片心意。”

    努尔哈齐回道,

    “这鹰既然不包括在已经定好的税里,那我就不能收,你也别拿‘贝勒受拥戴’这样的话来骗我,这样的当我在汉人那里上得够多的了。”

    “今日你若用我的名义收上来一只鹰,我拿了它去,反给你赏,明日就会有更多的人有样学样,打着我的名号四处吃拿卡要。”

    “吃完了、拿完了,再匀出一点富余的献上来给我,说是效忠于我,其实则是用我年年征战积累下来的威望出去狐假虎威。”

    “我若是上了你的当,外头的人一时碍于我建州雄称一方,还不敢多说甚么,可一旦积怨成恨,我建州则将渐渐失之民心。”

    “而我得到的是甚么呢?不过是一些财物而已,为了这样一些财物而害了整个建州,我努尔哈齐岂是这般不知深浅之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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